第7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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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活动结束后,高一学部组织了开学以来的第一次月考。与成绩单一起贴到后排杂物柜上的是,部分人的荣誉和部分人的屈辱。江予眠不在屈辱者的行列中,晏周也不在。可江予眠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在,明明班级倒数第二是该羞愧的。
她看完他们俩有云泥之别的成绩,从人堆里退出来。晏周从课桌底下捞出一只篮球,正往人堆里凑。他不是要看成绩,而是要从看成绩的人里揪出几个男生跟他去打篮球。
下节课上体育,他们的体育课算选修课,不想运动的可以在操场上做卷子。江予眠的运动细胞并不发达,她带了两张物理卷子下楼。她的物理比体育出色许多,却仍旧算短板学科。林别枝给她请了数一数二的家教,每周补习三小时,她手上的卷子是家教筛选出的精品题。
江予眠抱着文件夹,和要好的女孩子坐到操场边的枯树下,背靠围栏,正对着篮球场。晏周比她们晚来一步,他脱掉秋季校服的外套,把它混着冰镇矿泉水丢到江予眠的脚边。
今天只有九度,晏周身上挂着单薄的白色短袖,寒风刮过,半截的袖子随风颤动。他的胳膊乍起一阵鸡皮疙瘩,江予眠瞥见了,实在不知这个天气,他喝什么凉水呢。
晏周用脚踢一踢自己的校服外套,对江予眠和她的朋友说:“你们要是觉得地上凉,就拿这个垫着。”说完就转身跑向篮球场。
江予眠的眼神随着他的背影延伸,他的朋友和他碰拳搭肩,全部穿了短袖。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怕冷的扎堆。江予眠无言以对,转头问身边的女同学要不要用晏周的校服垫一下。
对方不太好意思,江予眠也没有勉强。她拎过那件还算干净的外套,帮晏周仔细地叠起来,搁到一边放好。
不远处,十来个女孩子围在篮球场外,或窃窃私语,或叽叽喳喳,大约都在讨论篮球场上的男孩子。江予眠短暂地看了一会儿篮球场,晏周带球过人,三步上篮,跳起来的时候衣服掀起半扇。她没见晏周是否进球,因为他紧实的肚子露在外面,再看就不太礼貌了。不过听场内和场外的两种欢呼,这球应该是进了。
江予眠收起心思,开始做物理卷子。做到正面的最后一题时,手冻得有些僵。她拿过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三口热水,身子暖和过来。
在乡下的最后一个晚上,也是这样气温骤降。那天江予眠穿上了羊羔绒外套,坐在火炉边的小马扎上,取着暖背英语单词。
炉子搁在西屋的水泥地上,烧水壶架在火光之中,轻微地响动。其他同学在东屋里看老乡们打扑克,晏周忽而从门口冒出影来,他的外套口袋鼓鼓囊囊的,里面兜着几只橘子,是邻居阿姨硬塞给他的。他才从田垅边遛弯儿回来。
江予眠给自己倒了半杯热水,看了他一眼。晏周踏进门槛,拎过一张小马扎,坐到她的身边,先给手心烤了烤火。江予眠抿着热水看单词卡片,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发觉屋子里太静,便转头看向晏周,问他要不要喝热水。
晏周摆手,从兜里掏出两只橘子,跟她说这也是在农田里捡的。江予眠瞥着他,说橘子是长在树上的,这个她知道。晏周笑起来,递过去一只橘子,江予眠用双手接过,觉得橘子太凉。她把这圆滚滚的东西放到烧水壶的盖子上,烘暖了才剥开来吃。
橘子皮的清香弯弯绕绕,比凉橘子好闻。晏周闻到这香气,误以为热橘子是合他胃口的,就从江予眠的手心里掰下两瓣。他一口吃下去,随后就皱起眉头,江予眠看着晏周问:“不好吃吗?”
晏周难得郑重地回话:“如果你叫一个意大利人吃菠萝披萨,他也是我这个表情。”
江予眠头一次为他的话笑了。她吃了一瓣热橘子,想起他前几天在看张爱玲,便跟他提到有篇小说里的伍太太也在火炉顶上温橘子。
晏周把类似五瓣花的橘子皮贴到炉子上,“是不是还这样做朱红的花儿?”
见他能对上号,江予眠会心一笑。她又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甜丝丝的果汁在舌尖滑动。她很少随心所欲地谈论什么,谈了也得不到旗鼓相当的回应。晏周一边吃着凉橘子,一边同她说张爱玲云云,背后的上悬窗在不知不觉中腾起一层水雾。
他们谈了很久,从海派女作家谈到小时候都在绛城待过,又绕回到书本,继续谈民国的男作家。他们的意见时常相左,但是仍旧谈下去。晏周的观点总是不很严肃,像开玩笑,哪怕他读鲁迅,也只关注人家笔下的嫦娥在睡前没卸妆。江予眠从这时就发现,晏周读书不过是找乐子,而并非要从书里学到点儿什么。但他或许不是不学无术,否则也写不出月考的零分作文。
他们的作文材料讲了一个诚信故事,形式是父子之间的对话,由爸爸来启发儿子向善。晏周提出的中心论点是:当老子的最大的问题就是老想教儿子做事儿。由此嬉皮笑脸地上升到父权制的迫害性。
江予眠读过他刻薄的作文,几乎怀疑自己近墨者黑,否则看着跑题跑到十万八千里的东西,怎么会想到,其实作文不规定立意也罢。
晏周下了体育课,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桌面上堆着高分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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