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1/2)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五月十二是永安公主萧无忧的生辰。记得公主的人,如今也没几人敢提起。既便大着胆子提起,断然也不会论到公主生辰这般隐晦的事。
逝者,留给世人最后的印象,是她的死祭。
但温孤仪记得这个日子,且隆而盛之的操办着。
所谓操办,便是他一直在准备寿礼。
自将卢七安排在了公主府,萧无忧生辰这事便成了重中之重。近两月,他一直在思考,送何物为寿礼,她会开心和惊喜。
开心是自然的。
当年在药师谷,纵是他只是给她编一只蚱蜢,做一个花环,她都能开心许久。然后,小心珍藏。
惊喜,便有些难了。
特别是她回了这京畿皇城,什么金镶玉九连环,菩提手钏,鹤鹿同春和合屏风,珊瑚玉插件真假盆景……天下珍稀的至宝,都供捧在她面前。
她看了也会喜笑颜开,还会带去予他欣赏。
他能给她的那些,便开始黯然失色。
纵是到了如今,他贵为九五之尊,然相比已经识过世间珍贵器物的公主,他依旧还是无有东西可奉于她。
今日便是她的生辰,温孤仪的心情愈发燥郁。
温孤仪鲜少发脾气,从来都是温和性子,一张帝威淡泊的面容,多得是春风化雪的笑。只是近来却躁意横生。
寥寥数日,裴湛已撞见两回。
裴湛这日是来汇报公主府事宜的,不想话出口半晌,也不得天子应声。天子面前,谈不上耐心好坏。总该是臣子候命,君主随意。
只是裴湛多得静心理气。
这等待的片刻里,殿中落针可闻。而后殿奉水间却有两次茶饼落地、一次煎茶溢水的声响。显然有人奉茶不专。
这回林公公端着茶水过来,给温孤仪续茶。裴湛余光扫过,后殿垂手退出一个面颊被扇得通红的小太监,正是前两日奉茶的那位。
“徒弟干不好事,你且耐着点性子。打成那样,还不是你多干活。”温孤仪接过茶盏,掀起眼皮看退出殿去的小太监。
显然,方才后殿奉水间的事他一清二楚,根本没有失神。
“陛下教导的是。”林公公诺诺道。
温孤仪押了口茶,“那小太监叫什么?”
“回陛下,叫小夏子。”
温孤仪笑了笑,示意他退下。
“砚溪,你方才说,她和王氏吵起来了?”温孤仪问道。
裴湛道,“是有些争吵。您知道的,长公主一贯恭顺,断不会如此。故而臣细听了一番,就顶了那么一句,剩下尽是国公夫人的教导,和公主的哭声。”
“吾非礼仪人,君非汉成帝。”温孤仪回味道,“就顶了这么斯斯文文的一句?”
裴湛颔首。
这句原是他自己编排的。左右那丫头口若悬河,没一句能入圣听的。什么“夫人没留个阿姊晚些出阁,来侍奉君榻”这类直戳心窝的,简直能逼得琅琊王氏的女公子当场跳脚。
但这一层素日被她隐在人后的脾性面容,她不愿与人知,却又不曾瞒与他,他自会为她防护好。
今日君前这遭,原也不过走个过场。
果然,温孤仪未再多问,“且罢了,以后这类似的一点事,你且莫报了,特殊事件除外,其余每半月汇一次便可。”
“臣遵旨。”裴湛拱手道,“陛下若无其他吩咐,臣便告退了。”
温孤仪点点头。
“等等。”他唤停裴湛,从御座上下来,坐到了一旁的榻椅上,示意裴湛也坐。
“你说女孩子生辰,会喜欢什么寿礼?”温孤仪问。
裴湛愣了愣,“是哪位娘娘生辰吗?陛下赠的礼,想必她们都会喜欢的。”
“不是。”温孤仪笑道,“后廷无人生辰,朕就是突然想到,问问你的想法。你可曾给女子赠过生辰礼?”
“臣给祖母做过寿面,给生母绘过丹青。”
温孤仪被怄笑了,“朕同你道女子,你一口一个祖母,一口一个生母,罢了,两位亦是女子,你且退下吧!”
“臣告退。”
裴湛从勤政殿出来,回了兰台处理公务。
因为如今一月有九日不在此处,未挑选合适的人上来前,多出的公务自需其他同僚分担。他甚少假手于人,只将效率提高一点,便也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事。
一抬头,已经夕阳西下。
除了两个夜中轮休,看管烛火的侍者,其他人都已散值。
裴湛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理衣正冠离开。
今日京兆少尹江岸如约了他喝酒,道是同期的几人好久未聚,今个聚一回。地点定在了江岸如家中。
结果到了,裴湛还在为稍迟了时辰准备自罚三杯,结果江岸如一共约了三人,来的就裴湛一人。
另外两个武举人出身,入了血卫营预备役的方青白,朱常意压根没来。
“血卫营的差事,与你我不同,自个家的饭吃一半都能被唤走。”裴湛举过酒盏,“到底是裴某的荣幸,享用嫂夫人的手艺。”
江岸如的夫人谢幼鱼乃谢氏旁支的女儿。虽是旁支,但却因祖辈功勋,得以被养在正支嫡系的门户中,整个被教养的温柔又娇婉。
“大人怎知这是妾的手艺。”谢幼鱼给裴湛满酒,眨着一双湛亮的眼睛急切地问。
“多谢!”裴湛笑道,“若非嫂夫人盛意,裴某是断不可能在江少尹手中用到一箪食,一瓢饮的。”
“早让你请人回家用膳,合着整日给你一个人吃的。”谢幼鱼侧首怒目自家郎君,“铁公鸡。”
“改明再请,把另外两位大人请来。”
谢幼鱼转身,“裴大人慢用,还有菜呢。”话毕,带着侍者一同转入了膳房。
“主要是秀她厨艺。”江岸如碰了碰裴湛酒盏,“话说回来,那两不过是预备役的人,如今时下,能有什么事连他们都用上了。”
“你且改改这毛病!”裴湛正色道,“非你职内事少些好奇心,且涉及血卫营。”
“这不同你聊两句吗!”江岸如猛灌了一盏酒,声色愈发低沉,“我何曾不知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原是嘉和年间的学子,本该是邺臣……”
他拍了拍裴湛肩膀,又斟了盏酒与他干杯。
干完,又斟一杯。却被裴湛一把扣住,撒入盆中。
“今日酒足,很是足够。再饮则醉,然不可醉。”
江岸如定定看他。
裴湛神色如常,“少尹大人,还望赐饭,您总不会只备酒不备膳吧?”
离开江如安家时,已是暮色上浮,弦月上升。
夜风拂面,裴湛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兴道坊上。他没有走上前去,因为远远就看到了天子私服出行的车驾。
观之普通的车驾,旁人不识,他却清楚。
因为那车驾底座暗藏机关,原是殷正与他一道设计的。
永安公主府。
他遥望那块匾额。
很多年前,永安公主还在,他有幸得她垂帘,得一定黄金,数两碎银。
只是如今,府邸依旧,府中公主依旧。
却早已不是旧时人。
夜风再次袭来,将裴湛的酒意吹散些。
他深吸了口气,退去夜色中,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翻墙回家,没有惊动旁人,在外头套了身夜行衣夜探了一趟血卫营。
公主府
今晚晚膳开膳的时辰稍晚了小半时辰。因为温孤仪傍晚时分过来了,道今个是公主生辰,他来此给她庆生。
府中诸位初时自是一阵迷茫,想到上月立的规矩上所载,才意识到今个五月十二是前永安公主的生辰。
萧无忧自没有太大意外,今个逢二,又是自己生辰。不出意外,他定会过来。这一天,她都在等着他来。
盼着他早点来。
越早越好。
因为早些来,或许可以早些走。来晚一分,留宿的可能性便大一分。不想他直到傍晚才来,萧无忧的一颗心便沉到谷底。
来时没多久便是申时七刻,温孤仪道,“今日稍晚些,你别闹,师父给你做寿面。”
“还有——”他顿了顿,“我把你以前喜欢的礼物都带来了,你先把玩着。”
话毕带着司寝一道去了膳房。
金镶玉九连环,菩提手钏,鹤鹿同春和合屏风,珊瑚玉插件真假盆景,蜜蜡盘珠……东西一样样奉上来。
萧无忧只觉气血翻涌。
这些都是以往生辰时,她的父兄至亲赠送的。
这厢温孤仪拿来放在她眼前是何意思?
物是人非。
当年赠她这些礼物的人都死了!被他害死了!
萧无忧拢在广袖中的手攥紧了一瞬,却在泪意涌上的一刻松开,甚至嘴角都有了点飞扬的笑意。
只挑过那珊瑚玉插件真假盆景,小心翼翼又毫无章法的摆弄,眼中充满了喜爱和稀奇。
侍奉在一侧的琥珀轻轻点了点头。
“公主!”宋嬷嬷被人搀扶着进来。
前两日,宋嬷嬷至辅国公府拿王氏的礼,为避耳目,做戏全套,王氏罚她跪了一个时辰,理由是未尽教导职责,累姑娘顶撞尊上,目无规矩。
如今回来,本还歇在房中,不曾到跟前伺候。眼下闻陛下降临,只拖着病体过来。
萧无忧本累她受这顿责罚,心中不忍,眼下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