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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的状态下慢慢沉沦。

    她声音渐渐轻了下来,“我已经有三年没哭过了,今天晚上居然哭了,我很开心,真的。”

    这让她升起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孤勇,也想用这份孤勇将同陆清桉的羁绊再深入下去。

    -

    蓝漪最后一场演出大获好评,这也是今年舞团最后一场演出,腊月二十八那天,舞团正式进入春节假期,放假前,新首席人选出炉。

    底下顿时议论纷纷,多的是不理解的声音。

    歧桑在施晗的办公室前站了会,敲响了那扇玻璃门。

    其他人都在问“为什么不是我”,偏偏她反向操作,用满是困惑的语气问:“问什么是我?”

    施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问题丢回去:“歧桑,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不自信了?”

    “这不是自不自信的问题,是我的实力配不配得上这个头衔。”

    在某些方面,她的原则性极强,说白了,就是一头驴,倔到不行。

    施晗有时候特别烦她这毛病,走到窗户边,敲出一根烟含上,吞云吐雾时的声线模模糊糊的,“那天晚上,留下来的可不只有陆先生一个。”

    歧桑听清了,只不过“陆先生”这陌生的称谓,让她耗费足足两秒才反应过来。

    施晗用和陆清桉一样的说辞:“你的演绎,很精彩。”

    歧桑产生一瞬的恍惚,为她突然转变的态度。

    施晗在沉默里瞥她眼,然后说:“歧桑,我知道你怨我,怨我在你复出后,连主要角色都不分配给你。”

    歧桑回过神,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是怨过你,但也只是一开始。”

    如此坦荡的态度,反倒让施晗语塞了,瘦长的手指掸了掸烟灰,好半会才说:“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跟你道歉,我不觉得做出这样的安排,有任何不妥。”

    让人无法反驳的一段话,歧桑嘴角泄出一丝轻哂,嘲讽的对象是自己。

    一双忧郁又清澈的眼,被日暮投射进来的橙黄光束里染上别的颜色,像橘子海。

    对着这样一双眼睛,施晗想起了另一个人,“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之前有段时间,是你代替你姐在台上演出的。”

    歧桑愣了下,手无意识地摩挲了下自己手臂,忐忑不安的反应。

    “你和你姐跳舞时的状态完全不同,你是快乐的,她是压抑的。”

    施晗缓缓吐出一口烟,嗓音散在寥寥白雾里,轻而慢,“你可能会认为我说话没人性,但我确实觉得,死亡对于拿生命爱着芭蕾、想快快乐乐跳舞的你姐来说,是件好事。”

    歧桑得承认,施晗说的都是对的,当年麦岁给自己留下的遗书里也是这么写的,她说她要去另一个世界快乐地跳舞,还一个劲地跟自己道歉,说她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没有姐姐的担当。

    后来歧桑才明白,她的后半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心脏一抽抽地疼,她慢慢调整呼吸,好不容易平稳下来,就听见施晗说:“但归根到底,你和你姐一个德行,遇到事情,就只会逃避。”

    “我没有。”这样的辩解,在看似剑拔弩张的情况下,是苍白无力的。

    “你复出后的第一场演出,连第一幕都没有跳完,你就说你腿疼得厉害,没法再跳了,后来一到大型演出,你都会出现这种状况,可是歧桑,每次我给你安排群演的角色,你都能很好完成,是演出强度的问题吗?不是,我问过医生,你的腿早就痊愈了,也没有再出现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你的心。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不敢在观众面前独舞了?”

    歧桑没有说话,下唇被咬到发白,她尝到了血腥味。

    施晗细细打量她一眼,心想要是麦岁能活到她这年纪,会是什么样的,俩姐妹相互扶持着站上舞台又会是何等风光,可惜没有如果。

    停顿几秒,将话锋一转,“我本来以为你这辈子只能这样了,但昨晚你告诉了我你还有无尽的可能性……所以歧桑,去看心理医生吧,治好自己的病。“

    后来施晗还说,这舞台,你总归是要回来的,能早一天就早一天,你姐也会替你高兴的。

    -

    那天回去的路上,歧桑收到了施晗发来的消息,一条名片推送,微信名标着“心理医生-许林间”。

    施晗:【这是我姐的朋友,曾经的a大心理学教授,前几年开了家私人心理咨询室,你抽个时间去看看。】

    过了几分钟,歧桑才回过去一个好。

    陆清桉的消息无缝衔接上。

    他的头像是很简单的风景照,以黑白灰为主色调,昵称也简单,一个l。

    歧桑通讯录里的人少得可怜,不需要备注,她都能准确无误地认出来,但她给了他一份特例,点进他的头像,在备注那栏落下他的全名。

    陆清桉:【除夕那晚有空吗?】

    直白的邀请,不好说里面有没有参杂进暧昧的欲念。

    那会歧桑正坐在公交上,脸被车里暖气烘烤得热腾腾的,她用冰凉的指尖降温,最后连手指都被烫到了。

    像故意要吊着对方似的,不答反问:【今年过年,你不回北城?】

    陆清桉学她:【回去做什么?】

    【你家不是在那?】

    两个人抛起问题来没完没了的,几个来回都凑不出一个陈述句,最终陆清桉以一句“算不上家了”终结了你来我往的疑问句式。

    涉及到隐秘话题,双方都点到为止,没有人深入探讨,片刻他又说:【况且,我想见的人都在这,你叫我回去做什么?】

    用的语音。

    声线缱绻,在耳边萦绕着,线的另一头连接着她的心脏,后来是深深浅浅的呼吸声,有他的,也有她不安分的躁动。

    宛若稀释的糖浆,尝起来没这么甜,但你又不能说它是苦的,带来的余味足够让她忽略他刚才说的那句话里的“都”,除了她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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