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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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他恍惚的摇着头,仍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一切。“怎么会……”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明明可以救她的,我可以带她走出囚牢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默垂下眼睫,看着他别在束腰带上的翠绿玉笛,玉笛的末尾仍佩戴着那件红穗子,红穗子在寒风中飘动着,就像是那一晚真正的沈默眼里最后所见的梅花瓣。
花瓣被风吹落,在空中飘舞着,一片片的打着旋落地。
沈默闭了闭眼,忽然间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许多,压在心底的那块让她喘不过气的巨石也碎裂成粉。
“晋拓洵,你若是仔细回忆,便会察觉到痕迹,我与真正的沈默终是不同的,而且,当年将军府事变,如果是真正的沈默,以她的武功或许会有生还的机会,可我,终究不是她。
” 晋拓洵笔直修长的身躯忽然之间颓然了许多,脸上的神情也惘然一片。
不同之处。
痕迹…… 是啊,他早该发现的。
她没有认出玉笛上的红穗子,没有小默绝世的武功,以小默的性子,她怎会收养两个孩子? 而且,那三年里,她的性情似乎没有那般死气沉沉的沉闷感,多了几分邪气,那是小默从不会有的一面。
细想下来,诸多细节,他竟是一点也未曾发觉。
她不是小默。
不是他的小默。
晋拓洵恍惚的抬起头,看着沈默的目光再无往日的眷恋与痴爱,有的只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如浓墨般,将周遭的一切都侵染成一片暗色。
“噗??” 晋拓洵忽然间吐了口血,鲜红的血吐在雪地上,瞬间染红了那一片白雪。
“晋拓洵!” 沈默大惊,朝外面喊道:“贺五!” 贺五听见沈默的声音,快速跑进来,便见晋拓洵的身子朝一侧倒去,沈默想要伸手去扶,却被晋拓洵的手臂挥开。
他不愿旁人碰他。
尤其是女子。
贺五扶住晋拓洵即将摔倒的身躯,看着雪白地面上的鲜血,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念头袭上来。
崔佘安的话再一次浮上脑海:他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回天乏术。
相爷受刺激了! 贺五复杂的看向神色恍惚的沈默,她微低着头,狐裘边缘被她的手臂挡在后侧,露出纤细瘦弱的腰肢,在寒风中有一种羸弱的凄凌。
发生了何事? 相爷得知酆时茵就是大人,不该是高兴的吗? “相爷??” 贺五张了张嘴,心疼的红了眼眶。
晋拓洵抬手捂着心口,低垂着眸,脸色苍白,就连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他微微闭了闭眼,一滴泪划过苍白的面容,手搭在贺五的腕上,五指苍白颤抖,“我们走。
” 贺五搀扶着晋拓洵离开了东篱阁,院中只剩下沈默一人。
寒风凛冽,大雪纷纷。
她忽然间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跌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双手搭在了雪面上,冰冷沁凉的触感从肌肤上传来,她却毫无所觉。
这一刻,释然了,轻松了,可不知为何,忽然间觉得好累。
一时间,她竟不知自己穿越到这个朝代是为了什么,又要做些什么,接下来的路,又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眼前是一滩刺目的红,那抹红如同她瞳孔中的血丝,根根攀爬,染红了一双眸。
“对不起……” 沈默曲起双腿,双臂抱住双腿,将头埋在臂弯里,呜咽的哭声在唇边化为一阵阵热气,终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知道告诉晋拓洵真相太过残忍了。
可她不得不说。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走到她身前停下,一道暗影笼罩在她身上,就连落在腕上的雪也消失了。
沈默纤弱的身躯微微一僵,她自臂弯中抬起头,便见褚桓手握纸伞站在她身旁,上方的纸伞为她遮去了纷纷而落的大雪,他穿着如雪一样的锦缎白袍,银冠束发,层叠袍角被风吹的猎猎飞舞。
褚桓撩袍下蹲,微凉的指腹温柔的擦拭她眼帘下的泪水,“大人,你有我。
” 沈默的心脏忽然之间快速跳动了几下,那是一种不受控制,超出她掌控的悸动。
褚桓平静的看着她,深邃的眸里倒映着她苍白狼狈的容颜,“大人,你该忘掉他了。
” 沈默脸色微变,目光也逐渐冰沉,她双手撑在地上想要退离他的身边,只是还未行动,手腕便是一紧,她搭下眼帘,看着握在腕上的五指,根根修长好看。
她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褚桓,就连声音里也多了几分薄颤,“你都听到了什么?!” 她不愿这种隐秘的事被旁人所知,更不愿因此事被旁人所挟。
虽然,谢章不会,但她仍是顾忌。
褚桓扔掉纸伞,将沈默拦腰抱起朝着房里走去,长眉间冷肃昭然,“大人多虑了。
” 房里燃着炭火,暖意盈盈。
褚桓抱着沈默绕过屏风,将她放在榻上,撩袍蹲在她脚边,为她脱去鞋袜。
他贴心的举动与平静的面容下,让沈默的心始终悬着,她属实猜不透他这会在想什么。
褚桓手握住她的脚心,掌心里的内力丝丝缕缕的顺着她的脚心,沿着经脉一路往上,沈默感觉到脚心传来暖盈盈的热感,忍不住想要避开。
可那只手握的很紧,让她挣脱不开的同时,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褚桓看着她白皙的玉足,声线平静淡然,“女子的脚受不得寒,会肚子疼。
” 那年她一人蜷缩在榻上活生生疼晕过去的场景历历在目。
沈默的瞳眸忽然间微烫,她眨了眨眼,想要将眼眶里的雾气散去,褚桓微低着头,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冷峻的眉峰与微垂的眼眸。
少顷,褚桓起身为她褪去狐裘,抱着她躺在榻上,细心的为她盖好锦被。
做好这一切,他撩袍坐在榻边,轻垂着眸,淡声道:“大人歇着吧,我在这陪着你。
” 沈默错开与他相视的目光,将锦被拉过头顶,蒙住脸,在昏沉沉的思绪中逐渐沉睡。
直到紊乱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缓,褚桓才转过身,伸手将蒙在她脸上的锦被反过来,露出那张满是泪痕的脸颊。
他待了许久,直到酉时三刻时,才转头看了眼雕花窗外。
天已经暗下来了,房里陷入一片黑色,他隐匿在黑夜之中,微垂着眸,看着擦的明亮的地面。
许久,外面传来脚步声,是杭奕压低的声音,“二爷,宫里传话了,陛下有事传召您。
” 褚桓久久未动的眸轻抬,他转头看了眼还在沉睡的沈默,这才起身走出房外。
他关上房门,吩咐幼容:“让膳房准备些清淡的食物。
” 幼容连忙点头:“是。
” 主仆二人朝东篱阁外走去,褚桓问道:“父皇宣我何事?” 杭奕踌躇了一下,又小心的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方才道:“誉王府的小郡主从商阳城过来了,这会与陛下在承明宫待着,嚷嚷着要见二爷。
” 褚桓脚步微顿,眸底略过一抹凉意,继续朝着外面走去。
杭奕偷偷的缓了口气,跟着主子朝府外的马车而去。
小郡主在除夕的前一天赶来临安,没敢来淮王府,而是去了承明宫,借陛下的势宣二爷进宫,为的不过是见一见二爷。
临安城的人都知道,小郡主对二爷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场雪下到亥时初才渐渐停下,四周万物都已经罩上了一层白,将漆黑的夜照的亮如白昼。
院里落了一层白雪,檐角下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晃着,落在雪面上的光也跟着左右浮动着。
沈默是亥时起来的,用了些清淡的膳食,便问道:“拾月阁那边可有晋相的消息?” 幼容知道今日晋相是被贺五扶着出去的,是以,特意留意了那边的情况,“有的,晋相回去后便昏迷不醒,府里的长孙大人去了一趟拾月阁,至于晋相有没有醒来,奴婢不知。
” 沈默不由得捏了捏眉心,她不能去拾月阁,否则只会刺激到晋拓洵。
她想了想,道:“你去一趟拾月阁看下情况,若是晋相醒来,便回来告诉本宫。
” 幼容颔首:“是。
” 她走出去,转身关上房门时,又听主子嘱咐了一句:“别让晋相的人知晓。
” 幼容怔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 不多时幼容就回来了,推门走进来时,身上带着夜里的凉气,她笑道:“公主,晋相已经醒了,奴婢还听到晋相在房里吹笛子呢。
” 沈默轻轻叹了口气。
醒了就好。
从今往后,她与晋拓洵就真的形同陌路了。
翌日一早,宫里面来了几位宫女,手里端着托盘,几人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摆放整齐的是入宫宴的正装华服与头饰。
沈默用好早膳,由着几名宫女为她穿衣打扮,她看着铜镜中的容颜,画着精致的妆容,胭脂掩盖住原本的白皙肌肤,脸颊上晕染着淡淡的腮红,眼尾的线条微微上挑,唇上的口脂在明亮的烛火下,艳红夺目。
酆时茵的容貌本是清水芙蓉,不笑不怒时,平静淡然的好看,而这一次的妆容将她脸上的细小部分都描绘的极近张扬,颇有一种祸国妖妃的模样。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不去看这副妆容。
今日的淮王府甚是热闹,里里外外都洋溢着除夕的喜气,等沈默这边完事后,已是未时。
几名宫女将琐碎的物件收拾在托盘上,朝沈默屈膝行礼,“明妃娘娘,奴婢们先退下了。
” 沈默冷淡的“嗯”了一声,待几人走出去后,她才睁开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深蓝色与大红相衬的华服宫袍,乌发高鬓,高鬓上带着一顶金色头冠,两侧插着珠钗,坠落而下,微微晃动间,珠钗相撞,发出轻灵的声响。
这铜镜中的女子,活脱脱一个祸国妖妃的模样。
到了未时末,外面传来脚步声,是钟管家的声音:“明妃娘娘,马车在外面候着,准备出发进宫了。
” 沈默抬手搭在幼容的腕上走出房外,朝着府外而去。
只是刚走到大庭时,便碰见迎面而来的褚桓,今日的他穿着一身朝服,俊朗的眉峰间透着股凉薄的冷意,见到她时,深邃的眸底掠过一抹深色。
他走进她,朝她行了一礼,“儿臣见过明妃娘娘。
” 两人的距离很近,只有她听到他又压低声音道了一句:“待会进宫切莫乱跑,一切有我在。
” 沈默平静的心就像是被丢入了一颗石子,溅起层层涟漪,她低下眸,狭长的眼睫敛去眸底涌动错乱的复杂情绪。
她发现自己现在会因为谢章的某一句话而牵动心绪,这种状况让她束手无策,更不知该怎么去应对。
“明妃娘娘,我们走吧。
” 侯在大庭前的廖公公将拂尘搭在臂弯处,朝她伸出手做了请的手势,微躬着身子,脸上一派温和的笑意。
沈默颔首,转身朝着府外走去。
刚走到门外时,一只手伸在她眼前,低沉的嗓音在耳边传来:“公主,奴才同你一道进宫。
” 宗禄站在旁侧,欣长高大的身躯微躬,头微低着,脸上仍带着那张纹路复杂的黑色面具。
褚桓的视线在宗禄身上落下一瞬便移开了。
廖公公看向宗禄,朝他略一颔首,笑道:“宗掌印,除夕宫宴,陛下并未让使臣前往,所以??” 宗禄面具下深黑的眸裹挟着冷淡,打断他的话,“廖公公说错了,晋相才是西凉的时辰,我只是公主身边伺候的奴才,公主,你说呢?” 他看向沈默,浅薄的唇噙着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沈默敛眸错开他的视线,淡声道:“是。
” 跟在身后的幼容仿佛见了鬼似的震惊模样,她低着头,将脸上的情绪一应隐去。
太骇人了。
司礼监掌印向来与公主,与陆家不合,今日竟当着北凉淮王府所有人的面,说自己是公主的奴才。
廖公公闻言,也不再多言,只道:“明妃娘娘,请。
” 幼容不由的多看了几眼立于前方的沈默与宗禄,自打公主自缢未遂后,不仅性子变了,就连宗掌印对公主的态度也变了。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整日伺候在公主身边,从未出过纰漏,究竟是哪一步不对? 沈默抬手搭在宗禄的腕上,他的腕上扣着冰冷的暗扣,一股凉意触碰在手心上,让她被头饰压得沉重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她今日穿的华服宫袍,繁琐笨重,上马车时,单手轻提裙角,身上一半的重量都压在宗禄的腕上,他的手臂如屹立在风中的山峨,纹丝不动。
宗禄扶着她坐进马车,在他退出马车时,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大人,若是陛下宣你进殿,你莫慌乱,有我与谢章在。
” 沈默唇畔轻抿,看着宗禄退出马车,幼容从马车外走进来,将马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意。
她靠在车壁上,闭上酸涩的瞳眸,听着外面廖公公给下人吩咐着一应事宜。
进宫后,她自有自己的处事法子。
前几日盘踞在心底的计划再次袭上心头,能否成功,就看今晚的除夕宫宴了。
马车缓缓前行着,幼容看着沈默自打进入马车后便阖着双目,不由担心道:“公主,若是陛下在宫宴上看上了您的美貌,要提前宠幸你可怎么办?” 沈默:…… 你这张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