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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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贡生拿到策题之后便可就桌答卷对策。今年的策题是由景宁帝亲自拟定的。大梁承平日久,又一味歌舞升平,特别是太后听政的十数年间,纵容外戚阉党作乱,西北边境又有奚丹频繁侵扰,各种问题积重难返。
景宁帝便要求考生于吏治,边防,和赋税三个方面提出解决之道,如果答策切实可行,将采而用之。
顾准略略思索了片刻,便开始提笔作答。
大梁的官与吏流品泾渭分明,世祖时先是规定了胥吏不能当御史,后又不准考进士[3],这么一来便限制了胥吏的出身,致使官与吏之间有了清浊高下之分。只要身处胥吏流品,无论如何有才有德,想要向上攀升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然而,大梁的一切文书簿籍,例案掌故,却全要经胥吏的手呈递向上。倘若这些人也自认流品卑污,因此而自甘堕落,舞弊作恶,长此以往,自然难保政治清明。若能打破流品的观念,重用胥吏,甚至破格提拔其中的有用之才,自然可去浊还清。
至于边防,奚丹乃是游牧民族,并不擅长打攻坚仗,他们的优势在于利用骑兵进行长途奔袭和迂回包抄,在战术上惯用设伏打援,长于掠地而短于攻城。故而应当在边境坚壁清野,筑城固守。
此外,两国之间的交流方式除了刀剑,就是商品。奚丹由于地处荒漠,粮食匮乏,若遇上天降暴雪的年份,边境必将陷入战乱。若是能与奚丹进行商贸往来,用大梁的丝帛、茶叶和粮食去交换奚丹的马匹,用于训练骑兵,那么边境的燃眉之急可稍有缓解。
至于赋税么,顾准顿了一顿,有些话可说,有些话不可说。
这世上许多道理,每个人都明白,但要想把细枝末节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却不是人人能做到的。该如何整改赋税,景宁帝必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需要一个契口。
这个契口,她该不该递上去,又或者,该怎么递上去?
顾准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又怕笔捏在手里墨水滴到卷纸上,便暂时先把笔搁了下来。
这让周围的贡生们都坐不住,忍不住微微侧着头用余光来观察她的动静,不由得暗自咂舌,这就写完了?
不远处的武楼的丹陛下,唐观探究地打量着顾准:“这才什么时辰,就写完了?”
裴则明抬眼看了看日头,天空澄澈得很,云朵轻柔得像棉絮似的,回道:“巳时。”
他们今天除了来走个过场,参加殿试,还有一桩要紧事便是进宫来请罪的。春闱的案子还压在刑部动弹不得,春闱结束后的《会试录》得等着裴则明来撰修,都察院和大理寺还有一大摊事得处理。
特别是大理寺,原本有两位少卿顶缸,一位半年前回家丁忧,一位现在停职查办,公文都没人处理。下面人全一股脑儿地递到大理寺卿李赟的案头,才短短半个月,办公的地方都没地方下脚了,逼得李赟连上数十道折子,转到内阁要求放人,就算不放人,戴着脚链镣铐也得把人薅回来干活。
没等内阁表态,景宁帝就先松了口,裴则明和唐观立马就来请罪了,刚在乾清宫请完罪正准备从西华门出去,经过奉天门广场时,便稍停下来看一眼,没成想一来就看见顾准搁了笔。
唐观仰头看了一眼天空,然后把头埋进肩膀窝里,闷闷不乐道:“真不想回属衙,那么多公文,还不得批死我。”
裴则明笑了一笑,没搭腔。
唐观见状,攒眉道:“你们都察院倒是没有那么多公文要批,一天到晚净写些折子弹劾人。”
裴则明仍旧没说话,目光平稳地望向前方。
不远处的顾准又重新把笔提了起来,既然是要割开一条口子,那不如就直接豁到底,刨开腐肉,剜去脓疮,才能大病得愈。
顾准交卷时,刻漏上的时辰恰巧是申时,她在东角门上交了卷,就得穿过左顺门从东华门出来。
当她刚跨过左顺门时,刚议事完毕的内阁大臣们正从文华殿出来,正穿过左顺门到里面去,顾准只得退至一旁侍立,无声地躬身揖了一礼。
唐维周一眼便瞧见了站在红墙下的顾准,融融的暖阳打在她肩头,整个人都在阳光里染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礼部尚书章弘典也在列,开榜那日他对这个后生是有印象的,待走到近前时,便和煦问道:“这么早就答完了?”
顾准在那片光煌里微垂下眼睫:“是。”
内阁的诸位大臣闻言,都停下了脚步,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位后生。
唐维周微微掀起眼帘看了一眼,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走在前列的翁识舟促道:“皇上还在东暖阁等着,诸位还是移步吧。”
于是内阁大臣们便拔步走进了左顺门,顾准长吁了一口气,这才从东华门出了宫。
御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御街两侧的杏花已经凋谢了,桃花和李花却开得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