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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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为何?”

    宫原朔虽将此事与旁人都说了只言片语,答应皇帝篡位那日,却没有将此诉求说清楚。

    他说者无心,可旁人听者有意,是宫映亭身边儿的,不是宫映亭身边儿的,都将此事的发展及路子给导清了,甚至都三五成团,就等着宫映亭进了朝中与之结党了。

    这事儿到头来还是没传到天子的耳朵里去,众人皆知,唯天子不知。

    宫原朔心中觉着十拿九稳,也没怎么把他当回事儿。

    “臣家中之事,您可听说了?”

    宫原朔提及那日被老丈人当着百姓的面儿羞辱,心中又极为气恼,这些日子本没见到宫映亭,脾气尚平和,现如今想起他,又是气的火冒三丈。

    他成心没早提,还是为了顾及自己那脸面,先帝未殡天之时,三皇子哪儿有时间去回想从前之事,难不成自己还再给三皇子讲一遍前因后果,再受一遍窝囊气?

    在宫原朔这儿,向来没有如此的道理。

    “略有耳闻。”

    皇帝看宫原朔脸上那气氛不对劲,也就没多搭话儿,依旧等着宫原朔来说。

    “故此,臣想让犬子承了衣钵,若是他办事儿不合您的喜好,大可以……”

    宫原朔说到此处,以冷笑代言语。

    皇帝见状,一下子就了然了。

    “宫丞相,不是朕说你,他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教你如此记恨?”

    宫原朔心里头好笑:这狗东西,弑父之君,还有脸来说教旁人?

    “他没做错什么,微臣就是觉得他一事无成,还让微臣丢了脸面,况且,微臣为何记恨他,圣上大抵是能与微臣感同身受的。”

    宫原朔跪着,冷冷道。

    “你。”

    宫丞相好毒的话,激得皇帝差点挂不住脸儿。

    “圣上莫要多想,微臣是有感而发,将衣钵传予臣府中犬子一事,不知在圣上这能否行得通,臣是忌惮那玉佩和悠悠众口,朝中大半官员都是前朝遗留,正值壮年,皆知玉佩之事,若是臣堂而皇之的教他消失,大抵会招来猜忌。”

    “当年先帝暗中布了许多人手看着家中犬子,说是人在腰牌在,若没皇上之手,臣怎么能置他于死地呢?”

    这话说的,教皇帝周身都发寒,他忽而明白,父亲临死前大抵如是如此冰冷忧惧,于是他道:

    “那如此,朕教他来担任丞相,却也不能因为一丁点的小错就杀了他。宫丞相你要知道,朕方登基,根基不稳,若是拿皇位没几日就在高位之上杀了你家的独子,岂不是坐稳了与你沆瀣一气的罪名,落了弑君的口实?到时候儿即使你在朝廷之上,朕也难挽民心,就算此事朕答应了,却不可冒进。”

    “无妨,您大可以放长线钓大鱼,让他活几年也好,毕竟是个废物,这些年间说话儿都少,也不善谋略,挑他的错儿可不容易的紧了。毕竟我再养育一个健康的男婴成人,也很需要些时日的。”

    至此,宫原朔将自己全部话儿都说明了。

    宫原朔就是想让宫映亭死,不仅是他孱弱多病,而是他的脸,一分像自己,九分则像他的母亲,这样的令人生厌的面孔,媲美天仙又如何。

    因宫映亭生母,寓礼公主血崩而死一事曾让宫原朔的颜面扫地,手中实权甚至也被先帝架空了大半,俸禄锐减。自跟了方驾崩不久的先帝之后,才勉强恢复了丞相应所执掌的所有权重。

    对于宫原朔这等人来说,颜面与权势,才是他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而有一个健壮的儿子,则能保宫家权势根基不灭,运势不减。

    说到底,宫原朔虽不能爱屋及乌,但出于恨寓礼公主,他也极痛恨宫映亭的。在他眼中,若没有这母子,自己何至于受此屈辱。

    不得不说,先帝真是看走了眼。

    “你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回皇上的话儿,臣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是了,宫原朔心中暗道,这个宫映亭,一定要死——

    不惜自己在地狱里被油炼成永不饱食的饿鬼,也要让宫映亭死。

    “如此,”皇帝想了想,良久之后一摆手,“此事便由你去知会他罢,何日教他承衣钵,你说了算。”

    宫原朔欣喜异常,极力控制情绪,给皇帝磕了个头之后便告辞了。

    他着急回去,将此事告知自己的宝贝儿子,告诉宫映亭:

    马上,你就能当上万人之上的丞相,坐上文华殿的宝座。

    这宫映亭,在宫原朔浅薄的记忆里,从未好好儿的摆出一个笑脸来。

    自己给了他如此高官厚禄,他应当会笑罢。

    宫原朔心里头如骇浪席卷,千言万语,他也实在是替宫映亭高兴。

    人的所思所想是不尽相同的,有人笑就得有人忧。

    宫原朔走后,皇帝是如坐针毡,他是弑君之人,可他与宫丞相的儿子宫映亭之间并无瓜葛,横竖是没理由无故杀了人家的。

    大抵是父亲的慈爱,许是最终让皇帝以愧疚滋生了怜悯,心疼起宫映亭来了。

    可若是不答应宫原朔,就不能预料这么个知道太多秘密的臣子,会在朝廷内掀起什么样儿的惊涛骇浪。

    皇帝忽然在心里打起算盘,这路子是越打越清晰,他狞笑道:

    “依着朕看,这位子上坐着你,还不如坐着旁人,更稳妥些。”

    故而皇帝在心里改了主意——

    宫原朔知道的太多,等他假意告老,自己下了折子之后,何不能使宫映亭亲手杀了他的生父呢?

    你不仁,莫怪我不义。

    “丞相你呀,真是太精明了。”

    天显皇帝笑够了,短暂一叹,着实醉心在自己的毒辣手段之中不能自拔。

    他想看的是父子相残。

    不过若说宫映亭是个不善谋略的废物,皇帝是不甚听信的,他倒要自己看看,这病秧子究竟有什么能耐,是否真的不堪一击,得了祸便能随意杀剐。

    想到这儿,皇帝招呼道:“胡西海。”

    胡西海抱着拂尘紧着过来应声儿:“微臣在。”

    “待新丞相入朝,朝廷里外的,多盯着些,”皇帝暗笑,“朕倒要看看,宫原朔的儿子到底是块什么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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