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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掌印果真睚眦必报。以白芷对沈煜如今的了解,她自然认为他的戏弄是在报复她自作主张藏了裁纸刀。可白芷又不明白,他为何非要这般别扭,明明是良药,却以讨人嫌的方式给她。
白芷寻不出答案,她没为此太烦恼,毕竟那是沈煜,权倾朝野的奸宦,总不能被十五岁的她一眼看穿。
但她确实瞧明白了一件事,但凡她在他手上吃了亏,他总是很受用。譬如方才,她视死如归地咽下药丸,撇嘴皱眉,成功换来沈煜的笑。
虽然是嘲笑,但笑达眼底,说明他是真的开心,白芷觉得这倒是个讨他开心的法子。
被他捉弄了一番,确也捞到了实在的好处,龙茴丸效力明显,白芷很快觉得周身温暖了许多,手脚也恢复了力气,她连忙躲在浴桶后换好衣服,再度扮演起乖顺的模样,向他行礼道:“多谢厂公赐药。”
沈煜的鼻腔发出满意的嗤笑,把小臂送到她面前,道:“娘娘听话,臣自然信守承诺,送娘娘回宫安置。”
幸而他没忘却此事,白芷稍松了一口气,乖乖把手递了上去,又见沈煜眸中有抹难懂的晦涩,心头的弦儿当即又绷紧了些,默默祈祷回宫的路上莫出差错。
若真出差错,不如干脆推给沈煜应付。是以,白芷自上了轿撵便把脑袋躲在兜帽里——装睡。自从转换了心境,她倒是无师自通了许多耍心眼的小伎俩,若早些醒悟,或许在姑丈手下的那两年也不至沦落到今天这步。
往事暗沉皆为昨日,她没再让自己陷入回忆,更不敢太思念父母家人,姑丈就是拿捏着这一点肆意要挟,若这样的软肋被沈煜知晓,他只会做出更无法预测的事。
毕竟眼前这个人,是把她家送入深渊的罪魁祸首,她得好好顾全自个儿,待真正安全了,再考虑如何施救家人。
抬轿的小内侍们虽踩在绵绵雪里,步履十分稳妥,只有微微的颠簸,像哄婴孩入睡的摇床。
白芷亦被疲惫袭卷,头越发昏沉,渐渐意识恍惚。
倦意朦胧,她从微阖的视野中瞧见自己停在一座宫门前,大门徐徐打开,透出暖色的烛火灯光。面容和气的宫婢恭敬迎她,殿内炉火烧的正好,一旁竟还放着几枚香气扑鼻的烤栗子。
白芷欣喜不已,正要伸手去够,便觉身子一晃,眼前的景儿都好似水面映出的虚影,顷刻粉碎。
冷风吹散了困倦,原来方才所见皆梦。
她讶然惊醒,动作还停在梦中,一时重心不稳,眼瞅要从轿上栽倒。白芷本能寻找支撑,揪着了身侧那人。因着惊慌,她的指尖扣得格外用力,她与那人腕贴着腕,乱跳的脉搏此起彼伏,一时听不出彼此。
耳畔的一声轻嗤拉回她的思绪,白芷低头认出这衣衫料子正是沈煜的差服,心惊肉跳,连忙抽回手,道:“是我唐突了,厂公。”
她有些犹疑,出发时沈煜明明走在众人前头,他何时又站在自己身侧了。
白芷未及多想,就听得他幽幽道:“娘娘,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遗留着唾渍”
白芷闻言,白皙的脸容一瞬绯红,她忙抬起袖子遮在面前,匆忙扯开话题道:“咱们也走了好些时候了,寝宫怎么还不到?”
沈煜伸手向前一指,回道:“娘娘您瞧,前面便到了。”
白芷顺着他修长的指瞧去,期待顷刻被寒意浇灭,她面前确实有一座宫门,只是上面拴着一把沉重的锁头,落满了灰,高悬的匾额也挂着蛛网,一时辨别不出字迹。
凛冽的风卷起枯枝与落雪,呜咽着,像可怜人的哭诉。
白芷不解,审视了许久,犹疑道:“厂公,此处难道是我的寝宫?怎么瞧都像是闲置许久的院落。”
沈煜已命人打开了门锁,又吩咐手脚麻利的小内侍去收拾寝殿,见白芷不肯挪动,只好折回来亲自扶。他惯爱用最云淡风轻的语气诛旁人的心,看到那些人脸上生出惊慌绝望的神情,他亦不会生出丝毫的同情。
毕竟,没有什么比把人玩弄于股掌中,更有趣了。
沈煜边扶着白芷往里走,边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此处本是瑜妃的寝宫。可半年前她薨了,此处便清冷了不少。”
听闻“薨”字,白芷并未显露出害怕,她虽有许多疑惑,但也按捺着问道:“怎么薨了?”
沈煜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眼眸自额头、鼻尖一点一点挪到她心口处,凑上前附耳幽幽道:“瑜妃娘娘从前最得圣宠,因八字合宜,成了以心头血入药的第一人。此后,若从宫外选来的冲喜娘娘不能立刻承福,便会暂居此处。”
沈煜的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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