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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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产公将孩子洗净包好，放在他身边。他却一直看着门口，虚弱地道：“去请夫人进来吧，她一定……很想见孩子。”

    宋平磨蹭到门口，实在不知怎么说，就见老夫人心急火燎地走进房来。

    “哟，呵呵呵，来让我看看小孙子。”

    宴卿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门口，隐约看到方小姐那一身粉色的襦裙晃来晃去，还有丫鬟出出进进，就是不见那个人。

    他实在忍不住开口，“娘，阿瑾呢？她怎么都不来看我？”

    老夫人抱着小孙子的手顿了顿，转身背对宴卿说，“是啊，你生产她都不来看你，你还念着她做什么。你先好好休息，先睡一觉吧。”

    “不，”宴卿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现在就要见她。宋平，去请夫人过来。”

    一室的人却没有一个动的，宴卿猛然掀开被子，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飘散开来。

    “你们不说，我自己去找她。”然后硬扯开众人的拉扯，踉跄着冲了出去。

    方小姐在门外拦住了他，与老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道：“宴卿哥哥，你不要再傻了，少奶奶她，她走了，她不要你了。”

    “走？她无家可归了，走去哪里？”突然他一怔，转身狠狠捏住方小姐的肩膀，“是你们逼她走的是不是，是不是！”

    他头晕晕的，有些脱力，“她与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这样容不下她？”

    方小姐也被吓住了，她一贯沉稳的宴卿哥哥，此刻双目猩红，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理智。

    宴卿猛然转身，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娘，您不怕失去唯一的儿媳，难道，也不怕失去唯一的儿子吗？”

    说罢托住仍旧高高隆起的腹部，转身出门。

    刚回过神来的产公从内室冲出来大喊，“少爷您现在不能出去啊，那肚子里还有一个！”

    一路蜿蜒过去，血水淌了一地，宴卿冲到马厩，果然那匹枣红马不见了。他一把拽过看马厩的小厮，几乎是吼出来的：“夫人呢，去了哪里？”

    小厮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奴才不知，奴才真的不知。”

    宋平也冲过来跪下抱住宴卿，“少爷，您心疼心疼自己的身子，就算是为了第二个孩子……”

    宴卿一脚踹开他，牵出一匹马就要跨上去，“你们不说，我自己去找，呃……”

    马厩里的下人们跪了一地，他们还从没有见少爷发过这样大的火。宋平不要命地扑上去拦在马前，“少爷，您现在的身子怎么能骑得了马？我替您去找。”宋平抹了把泪，“我去找，我一定把少奶奶带回来，您先下来好不好？”

    宴卿已勒紧了缰绳，对着匆匆赶来的老夫人和方小姐说道：“如果阿瑾不回来，我也不会回来了。”说罢轻踢马腹，冲出门去。

    老夫人听了这话，气得直跺脚，“造孽！造孽呀！”

    可终归是心疼自己儿子，手指着宋平仍旧气得颤抖着说：“少奶奶去白水滩坐船走的，去告诉少爷，两人说不定还能见最后一面。”

    宴卿骑在马上，腰已支持不住，只得一手撑着腰，一手握着缰绳。肚腹已经下坠到拖在马背上，每次一颠，都像一块巨石砸在肚子上。他也骑不快，更不知去何处找她，他从未这样无力过，他知道她不喜欢深宅大院，总以为反正他是宋家独子，他护着她，谁还能欺负她。可他算漏了一点，若是她对他根本没有情谊，又为什么要为了他忍气吞声。

    她已经受够了！

    眼前迷茫起来，身体已越来越不听使唤，手突然脱了力，宴卿一头栽了下去。

    “少爷——”匆匆赶来的宋平忙接住他的身子，“少奶奶去了白水滩，我带您过去。”他自然知道宴卿现在已再经不起颠簸，可他更知道，若是此时再找不到少奶奶，怕是少爷根本没有心力产下第二个孩子。

    8

    白水滩四处无人，只有一只小船刚刚离岸，那站在船头的不是阿瑾是谁？

    宴卿强撑着没有晕过去，扶着宋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地上，冲着海面大喊：“阿瑾！阿瑾——”

    苏瑾心里猛地抽疼一下：怎会是他？他不是要生了？

    却转身对着撑篙人说道：“撑快一点，不要叫他们赶上来。”

    哪知宴卿还在往前走，海水已漫过他的膝盖。一波浪打来，冰凉刺骨的感觉与腹底的一片滚烫互相吞噬，额上滴下豆大的汗珠。

    宋平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千赶万赶还是晚来一步，却见宴卿一下推开他，整个人跳入了海里。他奋力向阿瑾游去，浑身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海水的冰凉刺激得肚腹收缩得更加厉害，一阵阵坠痛，让他有些体力不支。

    “宋宴卿，你疯了！”苏瑾站在船头红了眼，“你这是何苦，放过我不好吗？”宋家的人都不太喜欢她，就算是两人强行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宴卿已脱力到说不出来话，只远远望着她，看着她越来越远，身子也慢慢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