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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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独自从前门进去,脱下外套走向餐桌时,后方木门同时被推开,就见周时予迈着长腿朝这边走来。
玻璃顶灯投落大团暖黄,冲淡男人深邃五官自带的凌厉感,周时予今天穿着柔软舒适的灰色高领毛衣,肩宽腰窄是天生的衣架子,笔直长腿包裹在黑色西裤下,再配上垂坠细链的眼镜,整个人温雅尔又禁欲。
只是室内温度偏高,男人冷白的脸颊泛起些不自然的薄红。
四目相对,男人认真打量盛穗,目光不掩赞美:“盛老师今天很漂亮。”
不习惯被夸赞,盛穗避开视线在周时予对面坐下,发现手边是一张菜。
六道菜品旁边,都清晰标注了每一道的碳水量。
“这里米饭是一百克每份,你可以按需求点,”周时予拿起圆盘上茶壶,倒好清茶转到盛穗面前,“上菜时间大概是十五分钟。”
菜单上的碳水标注和米饭分量,是为了她方便计算胰岛素剂量;
特意预留的十五分钟,又恰好时胰岛素的起效时间。
巧合实在太多,盛穗从没见过任意一家餐厅标注碳水量,唯一的答案,只可能是一切都是周时予提前安排。
男人润物无声的细心和体贴都令人惊叹,很难不动容。
盛穗去室内洗手间打针,出来发现周时予人却不在,估计是出去处理工作。
五分钟后,服务生端着木质托盘进来,依次将小炒黄牛肉、香煎豆腐、干锅香辣虾、荷兰豆炒藕片、和周时予特点的黄金虾汤鲫鱼端上桌,一时间香味四散。
盛穗向来对吃都是敷衍了事,看到面前的色香味俱全,忍不住吞咽口水。
很快,周时予再次从后门进屋,见盛穗水眸闪亮,勾唇:“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尽管男人口吻风轻云淡,落座时,盛穗还是看见他右手手背的小片绯红,显然是新添的烫伤。
她皱眉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周时予若无其事地将手放下,“刚才不小心被烫到。”
这时另一位年轻服务生端着滚烫的冬瓜排骨汤进来,见到周时予就慌张地肩膀轻抖,缩起脖子。
盛汤端碗时,连盛穗都察觉不对劲,就见周时予慢条斯理地接过服务生手中的瓷碗,微微一笑:“谢谢。”
服务生又是一哆嗦,控制不住地看向男人手背,满脑子都是周时予在后厨熬好炖汤、让他端出来,他却不小心将汤洒在男人手背的画面。
他忍不住想出声道歉,没开口就对上周时予镜片后沉黑幽冷的眼睛,嘴角笑容却温和依旧,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
疑惑地目送服务生逃也似的离开,盛穗仍不放心周时予的伤,从包里找出烧伤膏放在玻璃转桌上,转到男人面前。
她怕学生食用,将膏体存放在瓶口有特殊设计的小瓶,没想到也难住周时予。
“我来吧。”
见男人轻蹙眉头,盛穗不疑有他地起身过去,轻松将盖子扭开,食指蘸取少量白色膏体,小心谨慎地涂在周时予手背泛红的地方。
或许是受伤缘故,指腹触碰肌肤时,盛穗只觉得男人体温比想象中要高很多。
她弯腰专注涂药,未察觉几缕长发散落在周时予脸庞。
随着她动作,柔顺发丝时而扫过男人侧脸,伴着浅淡清香,带起一阵无言躁痒。
周时予垂下的左手指尖蜷了蜷,哑声道:“盛老师出门还带着烧伤膏。”
“怕学生受伤,各种膏药都会备些,”谈起学生,盛穗不自觉地弯眉笑起来,“以防万一。”
见她浅笑嫣然,周时予眼底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软:“能从事喜欢的职业,这很好。”
盛穗手上动作顿了上,低头轻声道:“你是第一个用‘很好’,来评价我工作的人。”
“其实我大学不是对应专业,机缘巧合才决定从事特教行业,所有人都说这份工作辛苦钱少没前途,但我真的很喜欢。”
不仅相亲对象,她从未主动和别人谈起职业,周时予是第一个。
男人的丰富阅历、良好教养和绝对资本,让他拥有旁人所远不及的包容力与荣辱不惊,连盛穗都忍不住想坦白倾诉。
上完药,盛穗抬眸对上周时予目光,看他眼底不加掩饰的温和笑意,无疑在独处环境中增添几笔暧昧意味。
寸许距离过近,她心跳错乱半拍,收好药膏回到座位,试图转移话题。
“我听说成禾投资的行业很多,”最近肖茗成天研究成禾,盛穗跟着耳濡目染,“你都需要了解吗。”
“判断行业的兴衰更重要,其他交由专业团队分析,”周时予耐心解释,“我是金融管理专业,但最初投资的项目都是糖尿病相关的医药行业,并不影响。”
为什么会选择糖尿病呢?
这个行业有如此大的利润空间吗、以至于能成为周时予的首要选择?
盛穗身为患者难免好奇,不过也只是心里想想,面上还是安静地低头吃饭。
玻璃圆桌转止,周时予特意将黄金虾汤鲫鱼停在她面前,汤汁浓稠、鱼肉雪肥嫩,光是一眼就食欲大涨。
可鲫鱼刺多,尤其小刺更是遍布全身。
举棋不定时,对面的周时予淡淡出声:“所有大刺小刺都挑出去了,可以试试。”
盛穗还是犹豫:“可鲫鱼那么多刺,能挑干净么。”
“鲫鱼刺多,但只要刀贴脊骨沿着背部划至鱼尾,鱼骨大刺就能骨肉分离,剩下的小刺也只分布在三个部分:鱼腩骨、鱼背骨和鱼尾骨。”
男人修长手指摁在玻璃桌面,不让鲫鱼汤转走,低声继续娓娓道来:“只要摸清鱼骨的位置和形状,再运用斜下刀和弯刀等不同手法,分别将鱼骨拔扯出来,就能剔干净。”1
描述过于详细生动,盛穗甚至有一瞬错觉,眼前这条鲫鱼是周时予亲自处理烹饪的。
她半信半疑地夹起给一片鲫鱼,入口就感叹汤料鲜美与肉质顺滑软嫩,接连又吃了好多。
真的没有刺。
盛穗忍不住感叹:“我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畅快地吃鱼了。”
“难以下咽的不是鱼肉本身,而是会卡在嗓子的鱼刺,只要有足细心和耐心,去骨并不难。”
周时予见她水眸闪动、表情神态满是惊喜,眼底笑意更甚,认为是时候该重回主题:
“婚姻也是这样——如鲠在喉的不是婚姻本身,而是错误的人。”
该如何委婉又直白的告知他有结婚意愿、同时又不让盛穗察觉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压下涌动情绪,周时予双手交叉放于面前:“过去的经验或许让盛老师对相亲顾虑重重,但我想说,不是所有人都是周琦一样的‘鱼刺’。”
目光扫过桌上扫清大半的菜肴,男人笑了笑:“算是自夸,我厨艺还不错,很擅长挑刺。”
盛穗明白他的意思。
周时予不该为别人的错,成为她一票否决所有相亲对象的受害人。
“我从没想过,你会和周琦一样。”
餐桌下的手紧张成拳,她并不擅长自我剖白,抬头看向对面目光温文的男人:“最初的拒绝,也并不是因为周先生有缺点。”
对方已经尽可能放平姿态,盛穗努力不让自己说出“不配”字眼,知道这无疑是忽视对方努力:“周先生,您的条件太优越,周围的女性应该都很优秀。”
语气微顿,她终于坦白:“我始终不明白,您选择我的理由。”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宽阔木屋内一时间,只剩下砂锅炖汤的咕嘟声。
凝固气氛压抑难熬,让分秒时间都被无限拉长。
盛穗不安地垂眸抿唇,脑海不受控地回想刚才的失言。
为什么突然不说话。
是她语气不好?还是不该拿他和周琦做比较——
“我选择盛老师,有三点原因。”
周时予再开口时,声线比平时沙哑几分;男人温和笑容变得郑重,耐心地等待盛穗抬头看他,薄唇轻启:
“第一,家里老人希望我能尽快结婚,但不想选择身边圈里人——利益纠缠会带来冲突,而我需要一段稳定长久的婚姻。”
“第二,我弟弟患有自闭症,我希望未来的妻子能接受他的存在、并且善待他——经过几次相处,我认为盛老师非常热爱特教这份工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有意停顿,男人似是在谨慎斟酌措辞,几秒后,目光重新落回盛穗双眼,连语速都刻意放慢,
“你是我唯一想过要结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