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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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又落雪,银絮飞天,琼瑶砸地。天空阴沉沉,似乎一张大青纸泼满浓墨。

    润润自被从长信宫赶出来后,喝了避子汤,幽居于翠微宫这等偏僻之地,再无机会面圣。

    宫中下人本就蔑视她,听润润仗着被陛下召幸过两次,自不量力妄议政事,对她更三分鄙薄三分嘲笑,变本加厉欺负她。

    锦书愤然:“小主是宫里正经受封的宝林,该教训教训那些奴婢,树立些威信。”

    润润自叹,“都怪我自己笨。”

    在陛下面前把事搞砸了,王爷知道指不定要怎么惩罚她和岁岁呢。

    冬天空气干冷本就爱膻脸,润润几日来伤怀,原本白嫩的小脸皱皱巴巴。

    她半窝在榻上发呆,被衾冷似铁。

    偌大的卧殿内,只点着几块可怜巴巴的黑碳,还快要熄灭了。

    热水需要小厨房用炭烧,黑炭价贱,半天也烧不开一壶热水,润润双手双脚都寒得要命。

    宫中的几位嫔妃虽大多还没承宠,但均有母家撑腰,衣食无忧,似润润这般落魄还真罕见。

    这些日若非锦书从中斡旋,润润连一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陛下真厌弃她了。

    润润用被子蒙住脑袋,抵抗屋中寒意。

    模模糊糊中,她莫名想起陛下的长信宫……陛下的龙榻是她半辈子以来躺过最温暖地方了。

    他和她贴颈缱绻时,胸膛也是炙热的。可他转眼就能掴她一耳光,无情把她丢在这偏僻寒冷的宫殿中,不闻不问。

    她似乎怎么做,他都会生气。

    润润抽噎着红通通的鼻子,越想越委屈,低低啜涕起来。

    天寒地冻,菊儿和萍儿耍懒不做事,锦书独自扫满庭院白雪。

    润润独自在房里神伤一会儿,抹干眼泪,出门看锦书十分辛苦,便也拿起扫帚。

    锦书连忙阻止。润润再怎么说也是宝林,岂能亲手做这等粗活。

    “奴婢一人可以。”

    润润坚持要帮忙,闲着也闲着,老呆在一处快冻僵了,帮锦书干干活,血液还能流通流通。

    兰华宫的云舒姑姑过来时,正好撞见润润主仆俩这一幕,嗤之以鼻。

    云舒姑姑是兰华宫大宫女,兰华宫乃窦贵妃的寝宫,整个皇宫最富丽、气派的宫殿。而眼前这位新宠薛宝林住的,居然还不如她们这些高级下人。

    “参见薛宝林。贵妃娘娘今日兴致好,请宝林过去唱个曲儿。”

    润润一愣,“贵妃娘娘叫我?”

    “是。小主唱完之后,贵妃娘娘自会有赏赐的。请吧。”

    润润头上主子不仅有陛下,还有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既要听曲儿,润润没权利拒绝。

    飘雪骤然大起来,锦书为润润撑伞,主仆二人颤颤巍巍,一同随云舒姑姑来到兰花宫。

    锦书在兰华宫门口停下,润润需独自进去。她一手要抱着沉重琵琶,另一手还要撑伞,笨手笨脚的,加之雪天路滑,不小心跌倒在雪地里,摔得七荤八素。

    见此,云舒姑姑端着一宫大丫鬟的气度,也不扶润润,只连声催促,

    “小主快些吧,若耽搁时辰贵妃娘娘会怪罪的。”

    润润倒嘶冷气,强忍腰间剧痛,狼狈地站起来。经那么一摔,她斗篷被雪渗湿了,却只能湿着,并没时间回去换。

    兰华宫殿内与殿外形成鲜明对比,温暖得让人出汗。贵妃娘娘的寝宫甚至不用烧炭,华贵地毯下铺着层层叠叠地龙。

    润润一入殿就听见“汪汪”嘶吼声,两只半人高黑狗子从屏风后钻出来,凶神恶煞,对向润润疯狂嘶叫。

    “啊!”

    润润怵目惊心,恶犬参差的利齿,差点把她纤瘦身子扑倒。

    “孩子们,不准咬人。”

    一慵懒娇贵女声。

    两只恶犬果然听话,立时不再撕咬润润,只绕着她嗅来嗅去。

    原来这两只狗贵妃娘娘养的。润润胆子小,猫狗都怕,小时候曾被恶犬弄得浑身烧热起疹子过,因而瑟瑟发抖。

    贵妃笑道:“薛宝林,你怎么连小猫小狗也抵触?”

    润润哆哆嗦嗦,岂敢说是。

    一抬头,更没吓晕过去……陛下居然也在,正静静在小桌边写字。

    年关将至,贵妃娘娘央得陛下过来,求陛下给她写副春联,沾沾喜气的。

    陛下无波无澜,他只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足够有威慑力了。

    润润发虚,前几天她说错话,陛下还没原谅她。她原本就畏陛下,如今程度仿佛加剧了。

    贵妃娘娘觉得润润还在为黑犬担忧,道:“别怕啊,你曲儿唱得好,上回本宫没听够。唱两个时辰,这些就是你的了。”

    桌上摆有一对翡翠玉镯。

    陛下咳了咳,不悦道,“那是朕予你的。”

    贵妃亲密倚在他怀中:“陛下还说呢,叫人把磕坏棱角的玉镯赏给臣妾,存心戏弄臣妾,臣妾能不赏人吗?”

    谢郢识晦然,

    “哪里坏了,你太娇气。”

    贵妃手握毛笔,揽过他手搭在自己手上,“陛下已为臣妾写了上联,这下联臣妾要陛下把着,教臣妾写。”

    他们贴在一起,笑语声声,柔情点点。暖暖红蜡爆出吉祥灯花,纸上的一撇一捺,仿佛都有了灵魂。

    “好——朕教你。”

    润润神情萧索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缱绻恩爱,心刺冷剑,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她独自唱起曲儿来。

    殿中琳琅满目摆着糕点,新鲜的樱桃从樟南运来的,唯有贵妃可以享用,因为贵妃正怀着龙裔。

    润润命贱,却又被岁岁从小护着长大,养成馋嘴毛病。

    嗓子里的水分在飞速流失,她一边唱歌,一边嘴馋贵妃宫里各色糕点和饮子。

    可惜她和琵琶融为一体,在别人眼中只是个会自动唱歌的死物。贵妃娘娘宫里的食物就算喂给那两只黑犬,也不会让她动半口。

    漫漫雪光映在窗纸上,象征夫妻恩爱的龙凤花烛噗噗燃烧。

    润润唱啊唱,陛下和贵妃娘娘练完字后,共同用剪刀剪烛心。

    他们相视一笑,陛下的手覆在贵妃肚皮上,感受孩儿胎动。

    贵妃旖旎喊他:“太子哥哥……”

    温柔在耳边晕开,他们快要吻上。

    润润侍奉在侧,愈增无措,感觉自己在窥伺人家夫妻的轻怜密爱。

    想起来,陛下也曾与她同床共枕过。但下人就是下人,永远无法融入。

    陛下对贵妃娘娘那样温柔呵护,对她却只会夜里冷冰冰分开双腿。

    许是因为润润在旁碍眼,陛下并未与贵妃亲吻,而信手拿一枚樱桃喂给贵妃。

    “尝尝,特意唤人给你运来的。”

    贵妃明媚清爽,含樱桃在口中,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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