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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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识字写字?”草球儿思忖片刻,掰着指头细数:“阿茹不识字,小罗不识字,阿西只会认不会写”

    “我会!”

    高个儿自告奋勇,从门口走来:“我虽不敢说识尽天下字,但儿时曾读过几年书,平常读写不成问题。”

    “你来干什么!快回去呆着!”草球儿振声大吼,怒意来得没头没尾,连褚吟都愣住了。

    高个儿闻言却岿然不动,只温声道:“球儿哥,打咱俩头回见面,我就一直是你的累赘。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替你做点什么,请你莫要拦我。”

    褚吟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游离,看得出高个儿对草球格外重要。

    她欣然一笑:“草球儿你别担心,我要你们做的,不是什么难事。”她转向高个儿,饶有兴致道:“你说你读过书?”

    “是。”高个儿不卑不亢道。

    褚吟点头:“堂堂读书人,为何沦落到今天这地步?”

    高个儿微微垂目,还未言片语,草球儿反倒又着了急:“人生在世多得是不可预料,郡主这个问题怕是有些多余了。”

    褚吟还是头回听到草球儿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对高个儿的好奇不免又多了几分。

    高个儿沉默片刻,嘴角一沉,突然兀自开口:“我姓袁,叫袁夕。是在丹阳出生的。”

    “那年母亲因病逝世,我随阿婆北上到颍都投靠父亲,结果他避而不认还恶言相向,阿婆一气之下溘然长逝,我身无分文,没法将她下葬。”

    “我思前想后,全身上下除却一身单衣外,就剩肚子里的零星墨水。过去在丹阳,我也有被老师引以为傲过。于是我去书肆讨要纸笔,望能卖出两幅字画,凑够棺材钱。”

    “那书肆掌柜看我可怜,找了一支已经飞毛的笔将我打发了,我当街摆了三天的摊儿,除球儿哥每天在远处打一晃外,几乎没人正眼瞧我。”

    “第四天,一群太学生模样的人来砸了我的摊子。字画被撕得稀碎,雪屑似的散在地上,上面都是脚印。他们对我嗤之以鼻,骂我是见不得人的垃圾,有辱读书人的清高。”

    高个儿两手一摊:“我别无他法,卖艺不成,只好沿街乞讨。”说到这,他平静如水的声音才有了一丝起伏,自嘲般冷笑一声:“可我万万没料到,在颍都竟然连乞讨都得守规矩。我误闯别人地盘,被打碎三颗大牙,流了满口污血。”

    “阿夕”草球儿默默低下了头,吸吸鼻子,也不提其他,只若有似无地说了声:“你的字画明明都是宝贝”

    褚吟听过太多沉重的故事,亲眼见过大把血淋的人生。

    袁夕的苦难就像芦苇荡里的蒿草那样无足轻重,却也切切实实将她胸口麻木的大洞开得更大一分。

    她轻咳了一声,直入主题道:“袁夕,我要你去白玉楼当杂役,你去是不去?”

    白玉楼位于永乐巷安岳坊,是颍都最出名的寻欢地。

    上至掌握瀛国命脉的朝廷重臣,下至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皆在此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她摆弄头发的手停了下来,神情有些严肃:“我要知道每个天字一号房的客人吃了什么,见了什么,说了什么,写了什么你能做到吗?”

    说得非常明白,褚吟希望袁夕去白玉楼给她当探子。

    可这活儿说得好听是“打探”,说得难听就是“偷听、偷窥、偷传”。

    方才袁夕自述经历时,语气虽平淡,褚吟仍在他眼中看到了对笔墨的眷恋。

    一只手抓着文人残骨的人,真的会愿意去做这种不入流的活计吗。

    “我能做到。”袁夕几乎想也没想就回答了,甚至还语气恳切地重复了一遍:“我能做到。”一时间他的眼底除了草球儿好像再无其他。

    草球儿站在旁边,攥紧双拳,一口气憋红了脸:“阿夕你本不必这样”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竭尽所能向褚吟“狮子大开口”道:“既如此,我对郡主也有一事相求!阿夕身体不好,每月需服红参二两,哦不,三两!才可保持身体康健。”

    “好,我答应你。”

    回府的路上阮俞百思不得其解:“草球儿一开始为什么会被袁夕吸引注意?”

    “家道中落的读书人,惺惺相惜吧。”褚吟说。

    阮俞回忆起方才那个一身痞子气浑然天成的小乞丐,难以置信:“草球儿竟也读过书?”

    “你没注意到么,他手上有多年练字留下的老茧。”褚吟看了眼头顶万里无云的晴空,目视前方道:“草球儿以往经常对我念叨,‘天是父地是母,雨雪是来路,江湖是归途’。如今看来,袁夕恐怕就是他觅到的归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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