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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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副乌金连环节上。

    那连环节与禾川在家乡看到的赶牛鞭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分成数节被金属环依次连接在一起,中段数节鳞次栉比生着许多倒刺,节尾部分中粗而尾尖锋利,仅凭外观就让人不由自主感觉到了刺痛与恐惧。

    姜偃有心要给他些教训,见状冷声开口:

    “那是九节连环,抽在人身上力道轻些那人的骨头就不会碎,只会扯掉一块皮肉,若是打得准,还能瞧见皮肉底下整条的血管随着叫声一起跳。”

    禾川一时没明白血管说的是什么,但是这种描述让他想起被扯着耳朵扒皮的兔子,于是鸡皮疙瘩先一步冒出来,再之后才是心中的惊惧,看样子险些又要哭了。

    姜偃没有打算放过他,接着道:“就是血会溅得到处都是,太脏,我不喜欢。”

    她走近来取下墙上的一把短刃,手指拂过上面古朴的纹路,禾川目光不由自主随着她指尖游走。

    这把短刃与他见过的所有武器都不同,一侧宽厚带有沟槽,另一侧则是肉眼可辨的锋利锯齿,禾川把目光从短刀上撕下来,又不知道该看哪里,只好低头研究自己腰上的祥云结。

    于是那柄刀也挪到祥云结上,刀尖拨弄系带的穗子,毛绒绒的织物就那么破碎地飘落下来:

    “这把刀若是扎入人的胸口,再轻轻转上半圈,人的血就会顺着凹槽流出来,不会很痛,你只会慢慢觉得很冷,也不用试图堵上伤口,因为越动血流得越快,倒不如省着力气想些开心的事情,往生路上也不会那么悲凉。”

    禾川想反驳都往生了还顾得上悲不悲凉,一抬头眼泪却是先掉下来了。

    他身量虽高,骨架却比同龄人纤细,整个人被朝服重重裹住,配上一双噙着泪的漂亮眼睛,倒真显得有几分可怜了:“君上要用这个杀我吗?”

    “你若不喜欢,也可挑个别的。”

    他哪个都不喜欢,可他不敢说,只能自己把眼泪擦了不做声。

    许是这幅乖顺样子取悦了姜偃,那柄凶器把禾川的衣带穗子划拉成秃毛绳结后就收了起来,转而拎着他又走进内里的一处暗室,将他放置在里面的矮凳上。

    这凳子摆放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尺开外空荡荡一片也不知道原先摆来干嘛用的,不过这会儿的作用倒是很明确,因为禾川刚坐好就被姜偃用绳子捆住了。

    说是坐也不确切,因为禾川的双手双脚皆与凳子贴的严丝合缝,下巴抵在凳面上,非要说是坐的话,大抵是手脚并用抱着矮凳坐在地上,挺憨态可掬的毛熊抱着野蜂窝掏蜜浆的姿势。

    可是禾川并没有蜂蜜可掏,只能巴巴看着姜偃点燃了桌几旁边的炭火,摆弄了一会儿桌上的零件和卷宗,等那炭盆火头转暗,又翻出一块肉干放在炭火上炙烤。

    禾川瞬间紧张起来。

    这里虽是个暗室,但构造极为精妙,两扇自外向内开合的窗子哪怕在外头被枝叶掩映不易察觉,室内的人却能轻易瞧见外头的天色。

    他们这一日过得极长,这时才想起早已过了两次饭点,禾川被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追着赶着忘记未曾进食这件事情,但到底是十多年分毫不差养成的习惯,熄灯后不可生火造饭否则天神责罚这个认知已然是深入骨髓。

    随着肉干上的油脂被炭火激发出香气,恐惧裹挟着饥饿山一般压倒了他,他心如擂鼓险些跳出腔子,又怕自己心跳的动静惊动长得巨大翅膀的夜巡游招来神罚,只能一面强压着恐惧一面偷偷望向窗外。

    树影重重,月朗星稀,安静得半点风声也无,也没有传闻中会站在窗外冷冷盯着你的夜游巡。

    可他还是紧张,那种刀悬于颈上将落未落的恐惧。

    禾川怕神罚,也怕神罚降于姜偃身上,这种恐惧甚至要盖过姜偃本身对自己带来的威胁,他不敢出声,只得像只警觉的幼狼盯紧了那扇窗,思寻着万一,万一有什么神罚降至,他又该如何应对。

    禾川的脑子从未这般纠结过,恍然不觉姜偃已经将一碟烤香切片的肉干摆在眼前凳上,香味瞬间充斥鼻端,姜偃正在找角度怎么让他吃进嘴里,却听到对方开口:“君上此时生火造饭,不怕神罚吗?”

    姜偃用短刃拨弄肉片的手顿了一下,禾川语气带着颤音显然是怕得很了,想起六州的时辰表还有自家突遭的变故,姜偃忽得生出一股怨气:“神罚?我受的神罚还不够吗。”

    是了,比起未曾见过真身的夜巡游,世间还会有比手刃血亲更残酷的惩罚吗。

    禾川不知道各中缘由,但是姜偃说过自己有苦衷,那便相信她有苦衷,他以己度人,忽然觉得上人们每个都还活得不如自己终日为吃食奔波的乡人亲族,于是怕便少了一分,怜又多了一分,但他敏锐的知晓姜偃不需要任何人施加怜悯,于是思索再三,终于小心翼翼地说:

    “那君上先把烛火熄了好不好。”

    他天真的以为夜巡游也要提灯照亮,便想着灭了烛火,好歹还能把人藏一藏。

    姜偃哪晓得禾川脑壳里这绕出八百里的思路,她要忧心的事情太多了,桩桩件件都能压垮她不甚宽厚的肩膀,加上本也不怎么饿,见禾川不吃也不勉强,回身熄了炭盆径自躺倒一旁的软塌上去了。

    她身心俱疲,几乎是沾上床榻的一瞬便进入了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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