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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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却正在此时,殿中忽闻一声轻笑。“舅公稍安,皇兄大行,身后事还要依靠舅公劳心,若您再有个好歹,岂不是让旁人看笑话。”
声音清润得很,说出的话则让人不那么舒服了。
禾川循声看过去,认出此人正是先前留心的那位锦衣青年,他位列群臣之首,又称先帝为皇兄,那便只能是东杏王符重了,大启另两位诸侯皆是异姓王,北境的岐苍王尚未到场,那他口中的旁人不是别人,正是黎国的姜氏姐弟。
一时间无数眼光落在二人身上,空气静了静,百官却忽然找到劝解的绳头般,除了最开始那个将自己憋得面红耳赤的将作大匠,余人纷纷做起和事佬,给东郭婴搭起台阶来。
东郭婴便也就着众臣铺好的阶梯,向大司命拱了拱手,顺坡下了。
先帝死因何为,遗骨何归,因着有“旁人”在场,便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姜偃倒似没看到他人眼光般,身姿依旧像是端庄的鹤,微微垂着眸,浑不管这戏台子般的朝堂,禾川受她影响,从未涉足过庙堂的乡野小子,竟也从中读出了几分荒诞滋味来。
此事已然议不得,岐苍王不在,别的事也不好此时提,这第一天的大朝,便虎头蛇尾地散了。
朝上竟没人提姜氏弑父之事,禾川回到驿馆后都还觉得不真实,白白做了许久准备,半分都没用上,反而看了一出天家的闹剧,使得他对大司命的敬畏感都被冲散了些许。
说到闹剧,不由得想起轻飘飘将其定性为家事的东杏王。
“今日喊那宗正舅父的人,便是东杏王符重吗?”
这人的生平其实小册里有记载,册中说他好华服、好茗茶美酒,亦好骏马美人,又被先帝无端偏爱,年纪轻轻便将偌大的莱国交于他,此人手里攥着大启的钱袋子,分明是一纨绔模样,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
禾川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东杏王既是一方诸侯,虽说是皇亲,但为何百官也这般听他的话呢?就连大司命似乎也不想驳他脸面。”
“因为他有钱啊。”姜偃回。
“啊?”禾川震惊了,姜偃坐拥玉石筑就的鸿山城,在他眼里已是无上的富贵,而富贵的姜偃居然说东杏王有钱。
“很奇怪么?”姜偃看了他一眼,“我们黎国虽大,但是种地做木工怎能跟莱国的海贸漕运相比,他捏着大启的钱袋子,不就是捏着百官的饭碗么。”
“可是……”禾川踟蹰道,“可是这些不都要大荒司下了定额,然后再尽数收归大荒司统一调配吗?”
“想收,那也要有的收才行,完得成叫定额,完不成那还算什么定额收归。”姜偃看他,“你是不是想说,他完不成就换个人来做东杏王,可是东海那些大船历来便是符家人的,岂是换个人那么简单。”
禾川似懂非懂,正想再追问,忽觉心中一悸,起初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而那震动却似闷雷一阵接一阵地袭来,有着极为整齐的节奏,他忙伏地而听,嘴上还不忘告诉姜偃:“城外好像来了很多很多人。”
姜偃其实比禾川还要更早听到动静,只是他们驿馆距离城门颇远,后者又不习武练功,以为他听不到这些,没想到禾川的五感居然相当敏锐,甚至能听出是很多人同时行动的声响。
于是回答中也掺了些赞赏之意:“应是岐苍王到了。”
此间八月,天地间却仿佛下了一场大雪。数千军士屯于城门之外,彼此之间均是一丈之隙,整齐的仿佛用尺子丈量过一般。
他们无一不身加重甲重孝,胯下骏马亦尽数白色,手中兵戈在月色之下闪着寒芒。
人马皆静,只闻烈烈风声。
这一支劲旅最前端,马背上也有一人。
他有一张棱角分明、复又加诸了苦寒黄沙磨砺的面孔。此人单手持缰,另一只手横握一把宽背陌刀,刀刃被他一身麻衣映的霜雪般明亮。
城门洞开,另有一身形修长、肩宽背直的儒衣男子立于城门之下,虽未着兵甲,眉宇间却有英武之气,他背后便是黑衣黑甲的皇城禁军,与那城外的重骑兵两厢对峙,双方皆是肃容如千仞城墙,气势如烈野之火,径自岿然屹立。
直到小天子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之上,那马上之人才终于动了。
他翻身而下,陌刀锵然戳入地面,竟激起一片碎石尘烟。
他朗声而喝,声音穿透了上空暮霭云层。
“北境铁甲军总都统,太公厉。”他掌心抚刃,以热血酹地。
“携我雒戎三千将士,代百万甲兵、八十六郡廿四城,恭送先天子大行!”
三千军士随之翻身而下,白色风氅伴着他们下马动作迎风鼓起,便似将那积雪封疆、长风万里的无垠北境尽数搬至了太和城。
将士们整齐划一的割破臂膀,洒血于地,便如雪原上杀伐之声又起。
他们亦同声大喝——
“北境铁甲军,恭送我大启先天子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