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声痛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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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大了,她也渐渐消停下来,除了隔三岔五冲阮仕祯发顿脾气,关起门来过日子,冷暖哪里是外人能知晓的?远远瞧见爹娘同住的铃珰院,阮柔脚下一拐,转道往祖母的正房走,让那夫妻俩再闹一阵儿吧。
“老太太这几日怎么样?虞大夫的药吃着可还习惯?”
祖母年事已高,近两年显出些日落西山的光景,前世冬月初,她接到消息匆匆赶回家,祖母已在弥留之际,话都说不出来,见了她来,老人默默流泪,看她的眼神满是哀伤。
心头涌上一阵酸楚,幸好祖母早走一步,与阮家的大祸擦肩而过,否则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抑或者,若那时祖母还在,阿娘一辈子视她为主心骨,兴许不会在爹爹刚死便上吊自尽。
一进门,阮柔提起裙子快跑起来。
前堂林立着造意古朴的高几大柜,幼时她跟阮桑玩捉迷藏,最爱躲进祖母屋里,那些老物件上,仿佛有淡淡的生命痕迹流淌过,手抚在上面温润透心。
有次她钻进老紫檀雕花衣柜里睡着了,阮桑找了她整整一下午,最后急得哭起来,还是祖母淡定起身,走到柜前,扣指敲了两下。
“桑虫儿掉金豆子了,快出来瞧稀奇了喂。”
那些曾于她短短十九年生命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在见到祖母的一瞬间,自阮柔的胸腔轰然炸开,她扑上去跪倒在老人膝前,失声痛哭。
“这是怎么了?柔儿别哭,有什么委屈跟祖母说,万事都有祖母替你作主。”
阮老夫人惊愕蹙眉,一面心疼地用手摩挲孙女儿脖颈,严厉的目光转向吕嬷嬷,无声质问。
又和姑爷闹别扭了?
吕嬷嬷眼神带点无辜,摇头:没有啊。
又想了想,昨晚跟姑娘说那事的时候,瞧着她像心里有数,平静得很。
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姑娘,性子软和、心地善良,没什么心机,平日也不爱算计,颇有点没心没肺。
一时连吕嬷嬷自己也想掉眼泪,姑娘到底心里藏了多大的苦哟,见着老太太哭成这样。
阮柔不顾不管哭完,这才省过神儿,这么失态怕是要吓着老太太,抹了泪弯唇嬉笑。
“哈哈,我吓唬您玩儿的。小时候您老说,一个金豆子抵得三日光阴,我给您老掉一堆,保佑老太太长命百岁,活到九百九十九。”
“呸,那我不成老妖精了。”阮老夫人抬手给她个脑瓜崩儿,又捧着脸左右瞧瞧,目光精明锐利,“老老实实跟祖母说,你和沈之砚现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没、没什么呀,就都……挺好的。”阮柔心下打鼓,说话吞吞吐吐。
所有人都说沈之砚待她体贴和善,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老太太知道她心里放不下翟天修,始终不肯移情,点着她额头,话说得一点都不留情面。
“你就造孽吧,再这么拖下去,待到夫妻间那点情份淡了,我看你往后怎么在沈家过日子。”
“不成就和离。”
说话的是方苓,听说女儿到了,她立刻撂下阮仕祯赶过来。
母女间对了个眼色,阿娘的表情颇有些意味深长,阮柔知道,阿娘一向看好她和阿修。
翟天修也有信给方苓,因此一得知他还活着,便连夜让人把这天大的好消息送上山。
方苓挨着老夫人另一边坐下,曲起条腿来盘着,手掌支在膝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正正经经迎上老夫人打量来的目光,忽有点打退堂鼓,不由去瞥女儿,意思是:
怎么样?说不说?
这一幕前世发生过,但今次阮柔却没有那时的坚定,也起了犹豫。
老夫人多精啊,一眼看出这娘儿俩有古怪,耷拉下眼皮哼了一声。
方苓一个激灵,张口就全交待了,“娘,阿修没死。”
老太太神情没动,低着眼不知想什么,过了半晌才缓缓抬起,已不甚清透的眸中,有锋芒一闪而过。
“没死……”苍老的语调缓缓质问,“那为何现在才递信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