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白垩之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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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老师?”
格雷靠在露台上注视着匍匐在脚下的城市,夜里灯火零星,码头已经被彻底荒废了,疾病的阴影仍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城郊焚尸的大坑离得这么远仍可见橘红的余烬。
“你在发呆。”
她的学生转过头,连日失眠让少女双眼发红眼下青黑:“抱歉,我只是……有点累了。”
“去睡一觉吧。新的结晶准备好了,明早继续实验。”
被老师握住手时格雷颤抖了一下,眼圈骤然发红,少女抿了下唇,低下头,她脚尖前方的地面点出一两块湿痕。格雷说:“我已经尽力了……”
她艰难地哽咽了一下,腿软半跪下来抱住来人的肩膀,难过地将脸埋在对方衣襟上抽泣:“我、我告诉他们是老鼠在传播血瘟,但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还是有无辜的人被当做女巫烧死!”
情绪癫狂的病人跑到大街上肢体乱舞,倒地而死;烧尸的灰烬一直飘到高丘之上的领主城堡;深夜还有人在搬运尸体,运尸车上不得不铺满鲜花来掩盖溃烂的臭气。
“我看到他们鞭打一个病入膏肓的男人让他祈求神明开恩、把没染病的外乡人吊死在磨坊!”她很少如此崩溃,被双亲撇下独自一人面对疫病肆虐的土地数年,她好像终于能将淤积的怨气和恐惧宣泄出来似的,紧紧地攥着允许自己握住的那双手。
白日还在领地各处巡视的领主在无人的夜间哭得像个孩子:“我试图把您教给我的教给他们,但是这群人简直……顽固不化!”
“你不可能救下所有人,稍有差错我们迄今为止的努力将功亏一篑。明智一点,稳中求进。”回应她的是年长者平静的声音,“认为你是女巫的人不在少数,格雷,升起吊桥,这段时间不要再离开城堡了。”
“我好害怕……”她的手腕被冲入队伍的暴民捏出一片青紫,举着火把一哄而上朝她尖叫嘶吼的人群仍在她脑海中反复浮现。
“过去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现在还要忍受疾病的威胁。格雷,愚昧是人们麻痹自己的手段。”
领主大人止住了泪水,在手帕抚过脸颊时委屈地闭上了眼:“我会教他们,总有一天我的土地上所有人都不必忍受愚昧,他们会明白魔法不像教会所说的那样邪恶,我会向他们展示‘进步’的方向……”
“在拯救他们的灵魂前,我们先得拯救他们的肉/体。救世主大人,快去睡吧。”
“早上好,罗丝小姐。”
米斯缇意识昏沉地睁开眼,芙罗拉正坐在锅前搅动着野菜汤,淡淡的香味飘过来让米斯缇忍不住动了下鼻子。
少女咳嗽了一下,拿过放在一旁的水袋喝了一口。她揽起自己的袖子,几天前在伍德伯里的惊险一夜留下的皮肉伤表面上好得差不多了,实际上她稍微移动都能感觉到肌肉和关节的阵痛。
右手虎口那处新长出的粉嫩皮肤已经不太明显,只有这一处伤口恢复得特别快,虽说因此没被芙罗拉发现她的秘密,但她的视线落在上面却每每感到虚幻的痒痛。
“您又做噩梦了。”芙罗拉说。米斯缇不至于梦游,只是有时候会手脚抽搐或难过地哼哼,这几天她开始饶有兴趣地观察米斯缇好像在梦中被人追逐的惊恐神色,毕竟长夜漫漫,守夜时她总得找点乐子。
雇主的睡眠质量和她恍惚的精神状态有的一比,之前米斯缇就经常半夜惊醒,但没有这么频繁,而且少女这两天开始陷入无法苏醒的长梦,时常发了一身冷汗,在毯子里闭着眼睛瑟瑟发抖。
看起来比起第一次杀人,被伍德伯里的怪物追逐要更让人害怕。
芙罗拉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畸变兽类时的反应,那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她已经不是会崩溃呕吐的小孩。不管怎么说,米斯缇当时的表现已经很令人惊喜。
米斯缇不置可否,反问:“今天吃什么?”
离开伍德伯里当晚,远处的地平线还能看到涌起的滚滚浓烟,她们吃了鹿肉排和面包。
第二天,她们吃了碎肉粥和野菜汤。
第三天,咸水香肠和黑面包。
第四天,野菜粥和煎肉。
第五天,咸肉香肠汤和黑面包。
芙罗拉嘴上说着杀死与自己外表相似的生物会让她不舒服,但远离了血腥小镇的异味之后她便好像没事人一样,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准备餐食。
有时候米斯缇真搞不懂她。
芙罗拉早就估算好了路程,她对整个大平原地区了如指掌,显然实地跑过很多次,不断提速企图弥补在伍德伯里耽误的一天时间。但是即便骑马到太阳落山、一身疲惫才扎营,她也不会糊弄一天的晚饭。
说实话米斯缇觉得这种习惯很奇怪,不过她也开始学着给猎人打下手,让自己忙起来她才没有余力去思考有的没的。
“前天摘的野菜还剩了一点,我和昨晚的汤放在一起煮了。”
米斯缇在溪边简单洗漱了一下,将清晨的冷水泼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但连日的噩梦缠身还是让她意识有些游离。她盯着水波倒映出的模糊影子,不出意外的看到自己的脸依旧苍白,眼下青黑,憔悴得如同重病刚死的人。
她们离白港只有一两天的路程了,周围的村镇和来往旅人、商队渐渐多了起来。离开伍德伯里没两天她们就遇到了几个巡礼的教士,同他们一起扎营的那晚米斯缇一直胆战心惊。
从那天开始,似乎是考虑到她,芙罗拉一直带着两人避开沿途的市镇。
正因如此,她们的食物现在所剩无几了。
芙罗拉的厨艺相当不错,昨夜的剩汤再加热也很美味,只是野外炊具简陋,肉块不可避免的有点硬涩。
米斯缇饿了,她每天都按时吃着芙罗拉准备的食物,但寻常吃食难以填补她的饥饿感。
似乎生肉和鲜血中蕴含的“魔力”比较多,放置一段时间或加工之后就会快速丧失其中能吸引米斯缇的部分。
对,芙罗拉用的词是“活性下降”。
她的感官在逐渐敏锐,但面对“魔力”这种她完全陌生的概念还是很无措。
米斯缇好奇过植物中是否也有魔力存在,背着芙罗拉偷偷摘了好几天的草吃,直到划破了舌头才停下。
在她模糊的感知中似乎植物的魔力活性不太容易降低,和如同死肉的香肠和腌肉对比起来,野菜中的魔力虽然杯水车薪,但至少能吃到肚子里??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她比较喜欢蔬菜的缘故。
“您如果不太舒服,今天我们放慢脚步。”芙罗拉对挑剔地吃着菜叶子的米斯缇说。
精神萎靡的少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看来芙罗拉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追赶原先的日程。
其实米斯缇不太想到有人的地方,此前她还在心里嫌弃简陋的荒野生活,现在却觉得城墙内部略显逼仄。
东部大平原上景色开阔,空气也清新,轮到米斯缇守夜的时候她总是躺在帐篷边上凝望星空,过去她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她对人群与日俱增的恐惧也是原因之一,在放眼望去没有一点人烟的旷野上,只有用笑脸隐藏好恶的芙罗拉与自己相伴。
米斯缇固然觉得她多少不值得信任,但猎人那种对自己以外的事物全不在意的冷漠姿态竟然意外的让她感到轻松。
“你决定就好。”她啜饮着热汤,身体暖和了之后困意又开始上涌。
芙罗拉收拾帐篷和行囊,米斯缇则在溪边洗了锅碗。
已经入秋了,但大平原依旧一片绿意,蓝天高远,她也来了兴致:“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
“很难形容。”芙罗拉整理了一下马鞍,牵着马走过来。
大小姐甩干锅碗上的水,在鞍包里放好挂好后自然地用斗篷擦了擦手,接过缰绳轻松地爬上马背。
米斯缇以为她会如往常一样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猎人的心防比城墙还厚。
她试探着说:“在我的家乡,人们通常不会离开家太远。”
“究竟是不想离开,还是想走走不了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没有这一遭,米斯缇毫不怀疑自己能完美地实现从小姐到夫人的身份转换,她的人生将会是从父亲的领地到丈夫的领地。
芙罗拉说:“我应该告诉过您我被放逐了。”
米斯缇本来想问一问这件事的具体经过,但是芙罗拉的微笑给她一种两人还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的感觉。
于是她咳嗽了一声:“你……本来就打算做赏金猎人吗?”
这算什么问题。芙罗拉挑了下眉:“当然了,我就是个天生冷血无情嗜杀成性的疯子,我从13岁开始就向往着靠追杀通缉犯过活。”
“……你知道我有时候真的会信你的胡说八道吧?”
“您真是太可爱了。”芙罗拉轻快地说。
没能察觉到她这句话上有任何情绪,米斯缇抿起嘴:“这也是骗人的吗?”
芙罗拉没有接话,脸上是那种思考时惯有的放空表情,赤烟慢慢地跟在小金侧后方走着,偶尔低头吃一口地上的草,几乎不需要她控制,所以米斯缇放心大胆地偷看她的侧脸。
她在想些什么呢?这个问题最近频繁地被米斯缇用来占满自己的大脑。
靠近家乡的土地是否让她感到陌生?习惯语言尖锐的芙罗拉对养育自己的地方似乎抱着一种很复杂的感情,这种突如其来的沉默米斯缇曾见过两次。
一次是芙罗拉听着薇卡两夫妇对话时,第二次是她听说自己把匕首弄丢了??芙罗拉最后也没能找到那把刀,这让米斯缇分外愧疚。
一路走来,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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