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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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到这里,《青瓷》全剧终。当然这只是剧本顺序,若论拍摄,后两天还有好些场次的戏要拍。
众人七手八脚上前扶起柯蘅:“蘅姐太棒了,我都快哭了。”
“南老师也是,在博物馆橱窗前的一舞灵动又易碎,封神了好吗?”
“我觉得比《奔月》还好。”
“当然了,嫦娥只是清霜孤傲,精魄这可满满的都是感情,当然更动人了。”
南潇雪抱着双臂立在一旁,看着众人问柯蘅有没有摔到,又一脸理所当然接受所有的夸赞。
安常为了剧情鼻子发酸,同时却有些想笑。
到现在,她觉出南潇雪傲慢的一点可爱了。
为舞台倾尽了所有,理应收到舞台这样的反馈。
她也是直到与南潇雪缠绵,才看到那具幻想中白璧无瑕的身体,其实大大小小有着多少淤青和伤痕。
南潇雪瞧着是空灵的神女,其实是坚强的战士。
接下来的一场戏,是舞剧的一个彩蛋。
生命弥留之际,穷小子躺在医院插着氧气管,本应是病房场景,却因她意识模糊、而以为自己置身于博物馆,所以拍摄场景是一张病床出现在了博物馆间门。
她费力的眨着双眼,生命之火越来越微弱。
这时,精魄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一袭瓷青色旗袍,灵动的、唯美的,来到了她病床边,轻抚她枯槁的侧脸。
穷小子缓缓眨眼,一呼一吸之间门,好似被精魄重新注入了生命力。
她从病床上挣起,拔下氧气管,拔下手背上的滞留针,随着精魄的舞姿翩跹。
两人越跳越快。
穷小子的白发转灰,又重新变为乌黑,脸上的皱纹一道道消退,病号服变为笔挺西装,西装又一件件褪去,她再次变得衣衫褴褛,却是一脸灿烂笑颜。
时光在她身上倒流,她又变回了与精魄相逢时的那个穷小子。
好像她什么都没失去一样。
好像她什么都没错过一样。
这场戏不长,却拍得格外艰难,每拍一段就要停下来,让柯蘅去换服装以及改妆面,所以镜头零零碎碎的。
至于这些镜头如何组合,就要看田云欣的剪辑和后期的功力了。
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穷小子与精魄的执手相望。
那个眼神很难处理——穷小子既带着炽烈的爱意,想拥抱精魄入怀,又其实带着一生的记忆、觉察着失去的痛苦,并不敢真的付诸行动,停在一种怕碰碎了精魄的小心翼翼。
格外矛盾。
柯蘅真是个很棒的演员,她的双手凝滞,故而用眼神诠释拥抱。
带着遗憾与完满,不甘与释怀,一组组情绪的反义词相谐的糅合。
随着田云欣喊出一声“卡”,所有人都在为她的表演鼓掌。
安常混在人群里拍着巴掌,心想即便是真情实感的
她,也无法把那个眼神处理得更好了。
随即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真情实感?
开什么玩笑。
这场戏的情感内核是“永失吾爱”,她哪来什么真情实感?
她对南潇雪的情愫,从不敢往“爱”的天平那端倾斜,从来都有所保留。
柯蘅出了镜头才道:“剧务人呢?刚才那根氧气管是不是跟今晚盒饭放一起了?怎么那么大的酸菜味?”
所有人都笑。
柯蘅目光扫过一张张笑脸,最后定格在安常脸上。
安常也在跟着笑。
柯蘅的眼神又不着痕迹的移走了。
场间门休息的时候,安常踱到柯蘅身边。
柯蘅打发助理:“再去帮我倒杯热水。”
又问安常:“什么事?”
“能给我支烟么?”
“谁跟你说我抽烟?”
安常“啊”了一声:“那两次去ktv的小巴上,你坐我旁边,我看到你裤兜里露出烟盒了。”
柯蘅笑:“眼够尖的你。”
又偏了一下头:“我为什么要给你烟?”
“大概因为你跟我说,笑没用,我总得想想别的办法。”
柯蘅拿过自己的包,鬼鬼祟祟在里面摸了一阵:“手伸来。”
安常凑过去,背影挡住他人视线,柯蘅把烟和打火机悄悄塞她手里。
这时夜色正浓,今晚再拍一场过场戏便能收工。
安常一个人踱出片场,站在桥头的一级旧石阶上,也不知发了一阵什么呆,才想起裤兜里的烟和打火机。
吸一口点了,被呛得几声咳。
尝试性又吸一口,一股浓烈的焦油味差点没把她嗓子割裂,又苦又涩。
她决定不装深沉了,点着闻闻味道就好。
一阵细响,片场门口钻出个人影,安常下意识看过去,一愣。
她没想到是南潇雪,而这时挪开目光已然来不及了。
南潇雪今天重头戏很多,实属有些耗神,最后一场戏拍完,她想提前回民宿,留了商淇和倪漫在片场继续对接。
她瞧着安常没在片场,以为安常已经走了。
这会儿猛然撞见,两人远远隔着距离,一时没人动也没人说话。
南潇雪望着安常站在块旧石板上,一手插在牛仔裤兜里,莹白手臂垂落,另只指间门夹着小半支烟,袅袅的烧着。
竹编灯笼光太暗,昏淡天色里,那张白皙干净的脸反而瞧得分明。安常终于没再笑,但也没什么其他表情,就那么目光定定的望着南潇雪。
露出一种少见的茫然,就像她第一次意识到南潇雪要提前离开宁乡时一样。
南潇雪的心又被揪了一下。
迈向安常的脚步没经过理性思考,而是一种本能。
若安常这时往后躲,或者开口叫她“别过来”,她还就真过去了。
可安常还是那样定定看着她,神情强自镇定,可肢体语言更诚实,到底透出些慌乱,也不知怎的就扬起烟吸了一口。
明显不会啊,呛得咳了半天。
安常这两天为了遮耳后被她吮出的吻痕,没扎马尾,头发披在肩头,随着咳嗽发尾一晃一晃。
大概觉得咳得狼狈,咳了两声就拼命忍住了,嗓子眼里没缓解,一张脸憋得通红。
南潇雪站住了。
看着这样的安常,她怎能不站住呢?
她甚至笑了笑,柔和的,算作一种安抚。
又对着自己的绣花鞋尖指了指。
安常刚开始没明白,后来一瞥自己的白色匡威,鞋带不知什么时候开了。
她手里夹着烟,也不知怎么处理,想了想咬在齿间门,生怕再呛到也不敢吸,就那么屏着气,快速蹲下身把鞋带胡乱一系。
烟夹在指间门站起身来的时候,南潇雪已经走了。
片场门口开始陆续有舞者离开,安常没什么与人招呼的心情,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烟夹的位置不对,快燃尽的时候烫着她手指。
手猛的一缩,烟头掉在沾了雨气的石板上一滚,也染上深浅不一的雨痕,看着像什么人的眼泪。
她蹲着把烟捡起来,找了个垃圾桶灭了扔进去。
烟头比她哭得更早,而她是到一路走回了家、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开始想哭。
也没有真的哭,而是一种酸涩,和窗外的雨气混作一团,熏得眼底潮润润的。
或许这跌宕情绪来自今晚的两场戏,穷小子在生命最终时刻,是如何完成与精魄的告别。
那两场戏太过动人,内心触动在片场因拍摄不停中断而被打得凌乱。
像不成章法的拼图,直到这时才拼凑成完整图样。
然而拼图一经成形,她又发现难抑的情绪并非来自什么看戏。
拼图中央清清晰晰写着两行字,有着一模一样的笔画:
一是她问南潇雪:「那你要我怎么样?」
一是南潇雪反问她:「那你要我怎么样?」
她们刚刚在片场门口对望,就是被这样两句话横亘其间门。
滚了两圈,安常发现自己睡不着。
坐起来,揉揉头发。
这是南潇雪在宁乡的倒数第三个夜晚。
而她在这里闹情绪。
在理智还没追上来的时候,她已从雕花木床下来,换了衣服拉开她家嘎吱作响的门。
文秀英房里传来隐约的咳嗽声,吓得她赶紧门一关快步走开。
她不知道若文秀英起来、问一句她要去哪的话,她要如何回答。
她根本不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南潇雪。
不过就是南潇雪要提前三天离开宁乡,算是很大的变故么?
明明她一早对南潇雪要走这事,就做了心理准备的。
今晚情绪却波
动到连她自己都害怕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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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冲动的脚步慢下来,直至最终停住。
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又停住,还是往南潇雪民宿的方向走。
又停住,像只没头苍蝇似的转回她家方向。
“你要去哪啊?”
一道清冷声线自她背后响起。
脚步一滞。
转过头,见南潇雪还穿着那身瓷青色旗袍,脸上没卸妆,但因熬夜拍戏而脱了小半,这无损于她的美丽,却让她因倦怠而好似泛着淡淡的愁容。
安常眸光凝了凝。
这样的南潇雪好似还跌落在精魄与穷小子告别的氛围里。
南潇雪走近两步,一手轻捧起她的侧脸,仔细看了看她的眼:“哭过?”
安常撇开头:“没有。”
她何至于真的哭出来?忍下去的酸涩连身体都可以骗过,如何骗不过南潇雪?
南潇雪却不撒手:“那你怎么了?”
她找个由头:“你今晚和柯老师那两场戏,演得太好了。”
南潇雪追问:“看那两场戏,让你想到了什么?”
安常心里暗忖:
让我想到「永失吾爱」就是那般的下场。
让我想到继续追加投入、到真的爱上你那一天再与你分别,便是那般的下场。
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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