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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切也似被人浇了盆冷水一般。他从沈菀荏的哭声中听出了她对自己的情意有多真切,而自己却为了填满欲壑而用这样的甜言蜜语来哄骗她。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却也不该肆意踩踏别人的真心。
淡去欲念后,裴池面目凝重且惊慌,为了不让沈菀荏瞧出什么端倪来,他便紧紧拥住了她的脊背,以抱着她的身姿躺在了床榻之上。
这一夜深菀荏睡得十分安心。
裴池却睁着眼到了天明。
沈菀荏醒来后便眨了眨朦胧的杏眼,瞧真切了躺在身侧的裴池后,才喜滋滋地绽放了笑颜。
原来昨夜的事不是一场梦。
裴池阖着眼未曾醒来,沈菀荏便俯身靠在了他的颈窝,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苍木香。
心间浮起一阵惘然的甜蜜。
一个时辰后,庭院里响起了吵嚷的人声。
今日是回京的日子,因着许妃被烧伤一事,崇明帝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京城。
裴池便也负起了保护德怀县主与太后回京的重任,可沈菀荏身子也孱弱无比,回京的大部队里还有个虎视眈眈的齐云天。
他左思右想之下,便让郭哀护送着沈菀荏的马车回京。
裴池吩咐完郭哀后便匆匆离去,连早膳也来不及吃。
郭哀神色惊讶,目送着裴池离去后,卡在喉咙口的那句“姚姑娘怎么办”也未曾说出口。
这还是世子爷头一回忘了姚姑娘的安危。
郭哀挠了挠头,侧过身后余光瞥见了厢房内正在收拾衣物的沈菀荏。
他知晓沈菀荏的真实身份,也知晓如今极为受宠的许妃娘娘是她的生母。
昨夜许妃娘娘遭了劫难,此刻的沈菀荏也因此愁眉不展。
虽则她素白的面庞上凝着几分愁色,可步伐却轻快的很儿,仿若心底有什么极高兴的事儿。
郭哀只当她是苦中作乐,也并未深想。
他便老老实实地立在廊下,虽则时辰紧凑,也不催促,也不焦躁,只静静等待着厢房内的沈菀荏收拾衣衫。
石嬷嬷在廊道的另一头候了片刻。
心里颇有些嗔怪这外室不知好歹,世子爷唤了郭大人护送她回京是何等体面的事儿,她还不手脚麻利些,怎好让郭大人在外头等着?
不过最让石嬷嬷奇怪的还是郭哀的态度,他怎得竟也不出声催促,常年冰川似的冷脸上还漾着几分笑意。
真是奇怪。
本以为这事已经够奇怪了,谁成想回京途中还能遇上更奇怪的事儿。
一路上马车无比颠簸。
沈菀荏甚觉无趣,便撩开车帘望了望沿途的景色,她忽而被石缝里盛放的一株野花吸引了目光。
光秃秃的两块岩石里盛放了一朵娇艳的花儿,花瓣为淡粉色,嫩黄色的花蕊也清晰可见。
郭哀本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马车里的人之上,见沈菀荏定定地注视这那野花不肯挪开眼后,便抬头让驾马的车夫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走到车帘旁,谆声问道:“小夫人有何吩咐?”
声音温柔得仿似春风拂过。
沈菀荏本不好意思将心间的念头说出口,可被郭哀这般好声好气地询问,她便哂笑着道:“是我瞧着那儿的一株野花有生气的很儿,竟生在石缝里,这才多看了两眼,郭大人且继续赶路吧。”
石嬷嬷也道:“是了,府里还有好些事要做呢。”
本以为郭哀不会理睬沈菀荏这般无礼的念头,谁知他却撩开自己的外袍,走到那石缝旁蹲身摘下了那株野花。
再奉到了沈菀荏跟前,道:“小夫人可看个尽兴。”
说罢,又似没事人般回了马背上。
沈菀荏怔怔然地瞧着手心里的野花,心里实是有几分纳闷。
这野花在石缝里尚且能这般顽强地生长。
如今却不能够了。
她不过沉闷了一息,转而又扬起了一抹笑意。
郭哀也是遵从裴池的吩咐才会在沿途里好好照顾自己,连摘野花这样的事儿也愿意做。
沈菀荏将那娇艳欲滴的花捧在手心,手指描绘着花瓣的形状,心里便想着要为母亲与裴池做个花朵纹样的荷包才是。
郭哀将沈菀荏送回澄园后,便又去了趟显国公府。
沿途经过西街,被两边叫卖的摊贩吸引了视线。
他驻足停在了一处卖绢花的摊位前。
红布中央着摆着一对粉色花瓣和黄色花蕊的绢花,与方才自己摘给沈菀荏的那朵野花极为相似。
那小贩见郭哀衣料上乘,便笑着说道:“这花送小娘子再合适不过,只要公子买下,说不准小娘子还会高兴得投怀送抱呢。”
郭哀立时便蹙起了眉,一半为了这小贩不着调的荤腔,一半也是为了他隐秘的心思被戳破。
思索良久后,郭哀仍是付了银子将那一朵绢花买了下来。
他握着那绢花发起了愣。
买虽买下来了,可他要怎么送出去呢?
正在出神之时,身后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郭哀,你几时有了心悦的小娘子?”
郭哀惊惶地回头,却见裴池正高坐在马匹上笑着揶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