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3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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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有旨,请十三娘入宫一叙。”


    庭下乌泱泱的一群人头都愣住了,何令菀微怔,尔后落落大方地起身:“令菀接旨。”


    伏胤遂将她带入台城玉烛殿。年轻的天子负手立于窗边,漠然看着窗下开始打花苞的桂树:


    “今日召你来,是有一件事想告予你。”


    殿中宫人皆被遣散,螭龙云纹帷纱拂地而垂,何令菀安静地等着:“陛下有何吩咐?”


    “你父亲今日来过,提起你的婚事。”他仍旧背对着她,声淡无澜,“朕想,也是时候说个清楚。”


    只是她的婚事?不是他的?


    纵使早有预料,何令菀还是为这一句心底发寒。


    但她柔顺地福礼:“陛下但说便是。”


    “朕答应过你姑母,要从何氏选一个女郎做大楚的皇后,论年龄,资历,心计,才情,你的确担得起她的举荐。加上你父亲今日也向朕提过,说齐大非偶,再耽误下去你的年龄也大了,也是时候把日子定下来了。”


    没有回应,他顿了顿,微微撇脸,“何氏,你的意见呢?”


    她的意见?


    何令菀心间泛起微微的苦涩。


    婚姻也好,立后也好,这世上所有重要的事都轮不到女人来做主。


    就算是皇后这个天底下女人间至高无上的位置,也是一样。


    她蕴出婉顺的笑:“妾没有意见,一切但由陛下做主。”


    “那好。”他撇过脸来,神情被透窗天光照得有些模糊,“但有件事,朕须得和你说清楚。”


    “皇后的位置,朕可以给你。但除此之外,就什么都给不了了。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他不喜欢何令菀。


    一想到和女人像两条蛇纠缠到一起的样子,他便恶心得想吐。


    这世上的女人,大抵也只有薛稚是例外。只有她能让他体会到男欢女爱的美妙,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大抵是源于自幼的亲密。


    可惜,从他放过谢家,她便越来越放肆了。他也不愿总是拿谢氏来拿捏她,就暂且晾她一阵子罢了。


    没有回应,许久的静默之后,身后才传来她轻轻细细的嗓音:“陛下是觉得,令菀做这个皇后,是为了您的情爱么?”


    “妾没有那么笨啊。妾是何家选出来辅佐陛下的女子,是陛下的臣子。君臣之间,唯有忠义二字,何来的情爱呢?”


    她微微笑道,如春日陌上一枝清远闲放的杏花,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这分从容令桓羡微微诧异,不由得回过身来,看向身前的女子。


    她盈盈下拜:“庐江何氏十三娘,愿效忠于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君臣间的礼节,并非妾礼。桓羡并未扶她,只道:“你知道便好,起来吧。”


    “既然如此,婚事就定在下月,你是个聪明人,陪朕把戏演好了,朕不会亏待你,和何氏。”


    历来帝后大婚动辄一年半载少则三月,一月间,能准备什么?纵使早有这个心理准备她心里也还是有些发苦,只问:


    “妾斗胆想问陛下一句,陛下今日这般安排,是为了乐安公主吗?”


    落在她肩上的目光陡然转厉。


    又如风刀霜剑的寒:“何氏,你今日,有些失礼了。”


    她壮着胆子:“为人臣者,当谏其君。陛下既说把皇后这个位置给妾,那妾这般,便不算失礼。”


    总归是外人,他没那么多心思应付,不置可否:“何氏,倘若深宫寂寞,朕允你养面首。”


    “但有一条,不许弄出孩子来,混淆皇家血脉,你可明白?”


    何令菀耳畔一阵嗡嗡之声,愣了好一晌才回转过来,脸上漫开羞愤的红:“陛下这是在侮辱妾?”


    “皇后之尊,母临天下,供奉天地,与帝齐体!若妾真是这般耽于情爱之人,陛下还会选择由妾来做您的辅臣吗?!”


    许是激动,她连基本的尊卑也不顾了,更逾矩地直视于他。


    桓羡不悦。


    这又是一个和薛稚一样,把他的好心当作驴肝肺的女人。


    “随你。”


    他难抑心火地背过身去:“回去吧,中书省会拟好旨意的。”


    但何令菀却不肯走:“陛下既说允我为后,那么,该尽的职责,妾还是要尽到。”


    “其一,公主既和谢氏绝婚,便不能再住在陛下身边,以免遭人闲话,有损陛下与公主的清名。”


    “其二,陛下若是真心喜爱公主,便该为其打算。这样金屋藏娇、不清不楚地留在您身边,终究不是长久之法,若将来有了子嗣,可怎么办呢。”


    “此朕家事也,与尔无关。”桓羡不耐烦地打断她,“回去吧,等着成婚即可。”


    何令菀哑然,行礼退下。一直到她走后许久,桓羡心间那团莫名的火仍旧没能平息。


    什么叫若想长久就要为她打算。


    她只该待在他身边,哪儿也别去。


    他有意晾着薛稚,却不期到了夜里,她会自己来。


    夜间他在勤政殿里批阅折子,冷不防身后一阵猫儿似的轻柔脚步声,一阵香风柔柔吹入耳中,一双微凉的手从身后蒙住了他眼睛。


    “还来找为兄做什么。”他冷笑,手中墨笔微微一顿,一滴墨飞速滴落在微黄的笺纸,“人也放了,官也升了,我是再拿栀栀没办法的。”


    龙涎氤氲,烛火通明。这话中竟有几分打情骂俏的意味,站在他身后的薛稚脸上一红,放开手:“栀栀来给哥哥道歉……”


    “白日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顶撞哥哥……”


    见他不理,又怯怯扯他绣满暗纹云纹的衣袖:“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清甜的栀子香气一阵阵往他脖颈间拱,徐徐撩拨他心弦。桓羡黑沉着脸,提高声音:“是谁放她进来的,朕的话都当耳旁风是吗?”


    外面的宫人喏喏不敢应声,薛稚忍着羞意从身后环住了他脖子:“哥哥,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她讨好地把头搁在他肩上,羊犊般依恋极了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白日的事是栀栀不对,不该顶撞哥哥,惹哥哥生气……栀栀给你道歉……”


    他不期她会服软得这样快,如此看来,白日的忤逆倒更像是一时意气。心底的火这才稍稍消了些,


    于是似笑非笑地哼笑一声:“道了歉了,然后呢?你可以走了。”


    若是往日,她一定因为他这一句赦免躲得远远的,然而此时拿不准他生气与否,扭捏了一阵,鼓起勇气趴在他肩头不放:“夜里好似要打雷,栀栀害怕,想和哥哥一起睡……”


    “我想哥哥陪着我……就像,就像小时候那样……”


    他只笑了一下,并不信:“难道你在会稽,也会因害怕打雷,钻到谢兰卿的被窝里吗?”


    “没有的……”她慌忙辩解,“我,我和青黛她们一起睡……”


    怕他生气,她提也不敢提谢郎。但兄长的怒气似乎并未因此消散,回头冷冷睨她一眼:


    “下去。”


    她讪讪地松开他,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道:“我,我来替哥哥磨墨……”


    恰巧地上遗落了只笔,她不慎踩着了一滑,便跌落在他腿上,也因此不慎将他手中的墨笔打落。


    他脸色一沉,一把掐着她腰把人抱了起来往床榻边走,一边咬牙切齿地骂:“荡货!”


    薛稚满脸绯红。


    她没辩解。伯父伯母还没走远,谢郎也还在驻地,他随时皆可反悔。


    为了将来,她还得再忍几日。


    夜里欢好过后两人的气氛也未好转。知道他在生气,纵使心有不满,也只得做出一副柔顺的样子。


    帐中龙涎飘散,夜明珠的光辉氤氲如水。她柔柔趴在他颈下轻.喘,像只小猫一样,发烫的指尖,柔柔在他火.热的胸膛上画圈。


    “哥哥,别生气了。”稍稍平复后,她轻轻唤闭目装睡的他。


    “白日会那样说,也只是害怕再被丢弃罢了……栀栀已经被阿娘丢过一次,不想再被哥哥丢掉了……”


    桓羡心间烦躁,盘旋的全是白日她和何令菀的那些话。冷不防忽然睁眼问:


    “让你没了丈夫,再赔你一个丈夫,如何?”


    “丈夫?”她一愣,惘惘抬目瞧他,“哥哥是说,要再给我选个驸马么……”


    见他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心里又怯怯的,改口道:“还是说……是哥哥要做我的……”


    想也不敢想的某种可能一瞬跃入脑海,她红着脸噤口。桓羡却已看出她之所想,冷笑斥道:“做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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