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小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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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次日一早,杨枝被一声尖叫吵醒,听到屋外廊下似乎有争执声,忙推门出去,见到郑渠插着腰指着廊上骂:“黄成,你你你你,你给我下来!好好的有路不走,大清早搁这吓人!本官今天非好好教训你!”
杨枝顺着他的食指望去,果见廊顶的横梁翘脚倚着一个人,一身捕役的黑衣,面目隐在黑暗里,看不太清。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往下看了一眼,懒洋洋道:“杨书吏早,柳大人让我给你送东西!接好了!”话未落,一个包袱从廊顶掉下来,稳稳落入杨枝怀里。
正在吹胡子瞪眼的郑渠这才注意到杨枝,愣了一下:“昨晚是你睡这的?柳大人呢?”
杨枝不明所以:“柳大人……自然在他自己屋里……”
“柳大人哪有自己的屋?他的屋早改成太子的浴房了。”郑渠道。
黄成插了一句:“大人在衙房打地铺呢!”
杨枝一愣:“你说什么?!”
黄成道:“大人在衙房打地铺啊!不必大惊小怪,他总不至于让你跟一群大老爷们去挤一个屋。”
“这不还有你么?”郑渠没好气地插道。柳轶尘这样,简直让他们这群当官的没法做人,黄成都骑到他脸上了!
杨枝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黄成的声音有些尖细,抬目细细看去,恰逢黄成换了个姿势,面目从阴影中显露出来——鹅蛋面盘,五官清秀,虽一身男装,却一眼便能看得出来是个女子。
杨枝刹那想起柳轶尘前夜的话——“大理寺内,本官这点主还能做得了”“前朝女子都能为帝”……
类似的话很多年前也有人和她说过,但这种话嘴上说说简单,真要践行却并非易事。甚至前夜柳轶尘提及,她也以为那厮是异想天开。却不成想……
让女子为捕役,只怕比为书吏更难。
黄成笑笑,对着郑渠不答反道:“郑大人,我一个武人,没什么男女大防之忌,不如以后咱两一个屋,腾一间房给柳大人?”
郑渠袖子一振:“休想!”
“大人你看你也不放心我,柳大人怎么放心让杨书吏和我一间屋?”黄成笑道,见杨枝似有不解,又补了一句:“我有梦游的毛病,夜里时常起来练功,柳大人怕我伤了你。”
杨枝心中微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话。
黄成又笑了笑:“你也不必太过意不去——咱们柳大人一贯睡硬板床,和睡地上没什么区别。他又喜欢夜读,手边就是案卷,还轻省了呢!”
“哦对了,大人问你昨晚想好了没有,想好了赶紧把文书签了和他出去办事!”黄成补道。
杨枝这才将面前的包袱打开,包袱内除几页文书之外,还有一件旧衣,藏蓝色的布衣,袖口和衣摆绲了两道翠色的边,是大理寺文吏的公服。
对着那公服发了片刻呆,杨枝沉声道:“我这就签字,黄捕头稍候。”
黄成笑道:“我不候你了,你没听见么,郑大人要教训我呢!你一会自个交给大人吧!”话未落,身形一长,在那横梁上窜地没了踪影。
郑渠气得直哼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侧目瞥见杨枝,反应过来她也是女子,连忙补了句:“本官没说你。”
杨枝轻笑,这郑渠哪还有昨天那般凶神恶煞的样子。
她一笑,郑渠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挥袖,道:“柳大人不还等你办事么?你快去更衣吧,本官……本官用些早饭去……”
他走出几步开外,杨枝仿佛隐隐约约听到了他小声的嘀咕:“这柳轶尘,二十好几的人了,送上门的媳妇一个不要,反一个一个把丫头往衙门里塞,什么毛病!”
这日天光明媚,惠风和畅。杨枝莫名落入这么个地方,有一种被湍流裹挟不知所向的感觉。然而这湍流却是暖的。
兴许是日光太好,她不自觉笑了笑。
旧衣大概是才熏过,上面还有果木的香气。衣裳上身,袖口处略短了一截,此外正正好。
旧衣上还配了个发冠,杨枝将发束起来,捏着签好字的公文,神采奕奕地来找柳轶尘。
柳轶尘在自己的衙房内批文,衙房已然收拾停当,看不出前夜打过地铺的痕迹。
杨枝进来时柳轶尘正在悬腕疾书,听见动静,短暂地抬了一下眼,在她身上一顿,又垂下:“明日会有人来给你量裁新衣,这件你且先将就一下。”
“无需衙里破费,这件就好。”杨枝连忙摇起尾巴。
柳轶尘道:“这是我的旧衣。等新衣裁制好了,你得还我。”
杨枝惊讶,捻捻自己衣襟:“竟是大人的!大人怎会有书吏的衣裳?”
柳轶尘已然起身,自衣架上取下斗篷,自披上:“十三岁那年,我来大理寺做过一阵书吏。”
十三岁?
那这件衣裳是他十三岁时穿的?
十三四的少年,身量正拔高的厉害,清瘦单薄,故而杨枝此时上身亦不觉得宽大。
柳轶尘十三岁是什么模样?
他十五高中进士,想来十分早慧。十三岁的半大小子,聪明固执,心思深沉,料来是不大讨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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