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宰年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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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难得的风停雪静，出门就能看见太阳亮得刺眼。可惜冬天的太阳挂在天上就像个灯泡，只照明不发热。

    慕青把围巾抖开，给王湛紧紧裹住嘴巴脖子。

    她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都是江梅前几天给她俩送来的。沾脖子上就知道，这围巾软硬适中，针脚不紧但密，用得真是好毛线。

    王湛这几天有点咳嗽，慕青怕赶集的时候她再冻着，非要给她系围巾。

    “你要勒死我呀。”王湛往后仰，不让慕青再给她打结。

    “还行吧，”慕青伸进去两根手指试试松紧，很认可自己的手艺，“暖和最重要。”

    说完给自己也紧紧地包上围巾，还故意比王湛的多系一个扣，示威一样冲王湛扬扬下巴，一点也不紧嘛。

    腊月廿七赶大集是自古就有的老传统，虽然现在不能摆在明面上了，但到了这天，香江公社的人们还是心领神会地聚到二队村口的晒谷场外面。

    过年过节的，鞭炮年画能去供销社买，这鸡鸭酱货外面可抢不着。

    慕青今天主要是想凑凑热闹，顺便买只公鸡，去王湛姥姥家的时候当年礼带上。

    她脱下一只手套，伸手揣进王湛的兜里：“你今天可一定要拉好我，不能把我弄丢了。”

    王湛不理解：“今天风又不大，你好好走路，人怎么会丢呢？”

    慕青可有道理了：“赶大集的人肯定多得不得了，你不拉好我，我被别人挤丢了怎么办？”说完还张开手指，钻进王湛的指缝里扣住，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装可怜。

    王湛无奈歪头：“你把这个集想成什么了？”

    今天的集上人可不多，也不敢多，香江公社里有胆子来摆摊的拢共就几家，多是提着个篮子，里面放了自家猎的山鸡野鸭。

    也有几个生面孔，县城里路数活的打听着香江公社的人今天都来这，也抱着包袱来卖点酱货、日用品。手里有闲钱的队员看见了，不少愿意买点回去送给家里小孩的。

    刚到二队，王湛就看见个熟面孔，“那不是邮局供销社的胡阿姨吗？”

    慕青定睛一看还真是，先去打个招呼吧。

    “同志，你看看我这扎头绳，花样可多呢。”胡阿姨见有人冲着她来了，左顾右盼看周围没人低头掀起篮子上的盖布。

    慕青压低声音挤挤眼：“胡阿姨，是我，小慕。”

    胡阿姨收起卖货时的防备，浅笑着摸摸慕青的围巾：“这围巾裹着我差点没认出来，我来的时候还想呢，能不能在这见到你，还真碰上了。”

    “我来这看看，顺便买只鸡回去，现在山上不好抓。”

    “你可问着人了，”胡阿姨虽然是外来的，但不到一个早上就跟几个公社的伙计混熟了。

    她领慕青和王湛往田埂上走，指了指前面的稻草堆，“后面蹲着几个人，你跟他们说是胡春明介绍你去的。他们拿来的货我看了，不错，我回去也要带上两只。”

    慕青和王湛听话，绕到稻草堆后面，果然有两个人蹲在那。

    一个叼着烟也不抽，吊儿郎当地抖腿。

    还有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孩，看见有人来了立马警惕，站起来双手叉腰，虽然冻得嘴唇发紫，但圆鼓鼓的眼球很有气势：“你们来干什么的？”

    慕青带着王湛蹲下和他说话：“小朋友，我们是胡春明介绍来的，给我们看看你们的货。”

    小孩听了胡阿姨的名字放下戒备，扭头询问蹲在地上的男人：“老四，给她们看货吧。”

    “你拿呗。”男人不耐烦，眼神瞟着远山。

    小孩扒开稻草堆，底下藏了好几只活鸡：“都是这几天在山上逮的，你们要哪只自己看。”

    慕青哪会挑这个啊，用胳膊肘轻轻顶王湛上前。

    王湛打量了一圈，挑了个眼睛最亮的：“最左边那只，给我提起来看看。”

    小孩服务意识挺到位，听从顾客的要求，倒抓着鸡爪把鸡拎起来。

    “这只可以，鸡腿肉就够一盘菜了。”王湛还是再询问慕青的意见，毕竟是她付钱。

    “就这只吧，你给我捆起来。”慕老板大方，也不跟小孩还价，说多少钱就给了多少。

    递钱的时候看见小孩皲裂红肿的指腹，还是上初小的年纪就跟着大人出来赚钱，也是个大胆的。

    慕青想到这个时候好多没钱就辍学的，忍不住唠叨一句：“小朋友，赚钱归赚钱，该上学的时候不许不去啊。”

    “我晓得，你们是叶老师的妹妹，来劝我回去上学？不可能！” 小孩把钱拽过来，往手指上吐了口唾沫，熟练地点钱。

    慕青和王湛交换了一下眼神，还真让她们遇上辍学的了，回去得和叶浅提提这事。